“多谢皇上。”
听到皇上亲口保证,柳东亭欣喜若狂,刚要拜倒谢恩,龙行云又一摆手。
“不过,如果让朕知道,你上报的事情有假,是故意和白家为难,朕也不会饶过你的。”
“是,是。”他连连点头,“草民不敢,草民得到消息,今年年初白家从织造总府那里领取了三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用以采购今年底的蚕丝,市价是每斤蚕丝为七钱银子,但是白家非要我们降到五钱银子,再由此多赚一笔,然后做成成衣,增加单品价格,每件衣服的卖价比往年又多了两成……”
龙行云蹙眉打断他的话,“这些朕已经知道了,朕只是不明白,白家身受皇恩这么多年,白毓锦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朕的眼皮下做这种事情?”
“大概是仗著自己身受皇宠,所以才作灭作福,皇上正好藉著这次机会,把白家的织造权和采办权一起收回,如今愿意为皇上效命的商家比比皆是——”
“也包括你,是吗?”龙行云无声地勾唇一笑,那笑容说不出是什么含意,“朕说了,你不要急,如果该是你的,朕自然会给你。”
柳东亭连声称是,但又不知道该不该跪下谢恩。
正在此时,听到外面有个清亮的男子声音响起,“怎么会被人包下了?是哪个东家这么大的手笔啊?真是可惜,从这里的茶楼上看盘锦的风光据说是最好的。”
听声音,似乎是有客人也想住到跨院来,但是因为被龙行云提前包下整座跨院,而不免顿足叹息。
茶楼老板陪笑著解释,“公子来得实在是不巧,这不是适逢锦月吗?所以来这里的生意人比较多,各家客栈茶楼,能住人的都住满了,公子还是另选别家吧。”
龙行云一时好奇,走到门边向外张望,只见有位白衣男子带著位女子正懊恼地叹气,像是要准备离开。
这一对男女看面容都很年轻,男的秀丽,容貌中竟有几分女子的妩媚,女的却是英冷,不施脂粉依然艳容清丽。
他不禁眼波一跳,笑著出声,“这位公子也是来赶集市的吗?”
来的人正是白毓锦和邱剑平。这间菊花楼往年白毓锦来盘锦的时候经常路过,就一直垂涎这里的地势,很想住在这里,奈何自己身分特殊,每年盘锦的知县和富贾总是一力相邀,不可能住到茶楼来。这一次本来想藉著身分掩饰,过一回平民生活,没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
听到龙行云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马上猜到就是这个年轻人抢了自己心爱的落脚地:心中不免有些郁闷生气,忍不住哼了一声,“阁下好大的手笔。”
邱剑平低声劝解,“不住这里也没什么,换一家也一样。”
他撇撇嘴,“难道你不知道,这盘锦的夜色最美了,这茶楼又难得有三层,是盘锦中最高的,到时候夜色下看灯品酒多惬意,现在换一个地方,哪里能比这里好?”
龙行云饶有兴味地看著两人,不知怎的,他对他们很有好感,于是大胆问道:“两位既然也喜欢这里,在下一人独占整个小院的确不大好,不如让出两间房给你们,可好?”
“哦?真的?”白毓锦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满面的愁云顿时化作阳光,毫不客气地拱手,连用词都改了,“那就多谢兄台了,小弟也不多要,一间房间就好。”
他看看邱剑平,又看看白毓锦,“这么说来,这位姑娘是……”
“是小弟的爱妾。”白毓锦有些警惕地急忙将邱剑平往自己的怀里拉。
龙行云又笑著看看她腰上悬著的剑,“两位的风采真是与众不同,叫人过目难忘。那就把东厢房让给你们,我住西厢房好了。”
“兄台真是爽快,让小弟都忍不住心生倾慕了。”白毓锦对他如此大方地让出正房很是满意,先前对他有的一点成见也就烟消云散,“在下姓玉,家里排行老三,大家都称呼我一声玉三少,兄台叫我三弟就好。”
龙行云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姓龙,名行云,表字四海。”
邱剑平听两个人渐渐开始热络地寒暄起来,始终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暗自留意观察著这个龙行云。
龙行云?龙四海?这名字听来古怪,似乎和白毓锦的“玉三少”一样,只是一个虚构的假名而已。
来这里交易的蚕商和丝绸店老板虽然多是有钱的生意人,但生意人讲究精明,能赚多赚,能省多省,绝不会像那些官家大少,或者做矿产的暴发户一样,包下一座茶楼的后院客房以显示自己的财力。
虽然这个龙公子自称自己是京都来的丝绸店老板,但是身上有种种的疑窦让她不能不疑。
不过,既然她都能看出来这些,白毓锦不应该看不出来,眼下他这么热情地和龙行云交谈,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他是真的欣赏这个人,想认真结交一下,还是为了探听对方真正的底细,她就不能完全猜出了。
这时,有位红衣少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嘴里叫著,“二哥哥,你看这是什么?”
龙行云眉宇一沉,“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看到眼前有客吗?”
那少女吐了吐舌头,纤腰扭著跳到龙行云的面前,将手中的一团东西举到他眼前,笑道:“这是棉花糖,这里的人真有趣,把糖做得像棉花的样子,吃起来又松又软又香又甜,真的好像棉花一样呢。在家里怎么就吃不到这样有趣的东西?”
龙行云对白毓锦抱歉地笑笑,“这是舍妹,在家排行老七,就是这么一个性格脾气,两位不要见怪。”
“哪里,令妹一看就是真性情。”白毓锦自然要说客气话。
那少女将目光从棉花糖上转移到他们身上,打量了一下,问:“二哥哥,这两人是你新结交的朋友?”
“嗯,他们从外地来盘锦玩,客栈没有空房了,我请他们住下来,东院的那间大房让给他们住。”
她皱皱眉,“你怎么可以让人家住东房?东房是正房啊,难道你要住到偏房去?”
“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多讲究。”龙行云拉了她的袖子一把,“在外面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进屋和我说,看你,跑得头发都乱了,脸上都是汗,哪有半点女孩子的样子。”
他向两人行礼后,便拉著红衣少女进了屋,关上房门。
邱剑平低声道:“这个人——”
“我知道,”白毓锦打断她的话,“是很奇怪,他刚说他新开的店在京都,叫云裳,但是这一个月来我都没听说京都有开什么大的丝绸店,而以他身上穿的衣服材质来看,又绝对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她轻声提醒,“你记得吗?年初我们庆毓坊有一批新出的丝绸,其中就有他身上穿的这种银霞丝、秋海纹,我们当时总共出了十匹,其中六匹送入宫里,还有四匹被一些达官贵人买走。”
“嗯,这人出身非富即贵,我们结交一下总没坏处,只要小心防备就好了。”他说完,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不过这房间得来的实在不容易,今天晚上总要好好享受一番,才不至于辜负了对面那位龙兄的美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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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光真的很捧场,早早就洒了一地的清辉在院子中。
白毓锦先一步走出来,回身叫道:“萍,我们去喝茶。”
“那屋里的人是你的妾?”没想到那红衣少女也在院子中,朝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