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孙的双目死死地盯着仇无垢,像在看一条毒蛇。
“有什么残酷的手段尽避使出来,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公孙家的子孙!”他恨那个黑衣人侮辱自己家族和父亲的名号,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杀了他。
仇无垢的眼睑此时方缓缓抬起,默默地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手上是那根昨叶伺草。
“吃了它。”
他的瞳孔紧缩。她明知道这草中有毒还逼他吃下,原来她小小年纪真的也有副歹毒心肠。
他一把将草夺过,塞进自己口中,甚至没有咀嚼,只是大口地吞咽,目光从始至终都化作冰冷冷地凝在她身上。
万箭钻心般的痛如雷电,在他尚来不及准备的时候就劈中他的心脏,即使他拚命抵抗,却仍抵挡不住那股让他绝望得如死的心痛。
他咬破嘴唇不让自己的痛苦申吟逸出双唇,他绝不能在她面前示弱半分!
仇无垢始终站在他的面前,静静地看着他被痛苦折磨,一动不动。
最后,他挺直的身体倒了下去,嘴角流出一串鲜红的血珠。
她轻轻地吐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处也已泌出血珠,只是那一点点的痛比起刚才公孙所忍受的又何止轻了千分万分?
“他死了吗?”黑衣人走回这房间,低头看了眼已经倒下的公孙,又回头看她,“你让他吃了什么?”
“用毒药浸过的昨叶何草……他没救了。”她平静地回答,面容上甚至没有一丝的波纹起伏。
“哼,那还真是这小子命大。”黑衣人自语道:“两种毒药混在一起,居然还没要了他的命。”
“他没有死吗?”她努力不让声音流露出任何的情绪。
“虽然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哼,算了,我仇世彦杀人向来只杀一次,如果他真的大难不死就是天意留他。随他去!我就不信他能有多大本事将来与我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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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斗篷如黑色的夜风,卷走一切。
当深夜到来的时候,公孙发出长长的一声申吟,自昏噘中渐渐苏醒过来。
他竟然还活着?他不敢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脚。一切安好?他挣扎着爬起来,借着月光冲到门外,但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不见了?不见了!老师、黑衣人、仇无垢,以及其他的师弟师妹,都在他昏迷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怔怔在院落内外寻觅了很久,甚至连荷花池边的阁楼也找了一圈,依然看不到半个人影。
那个黑衣人仿佛会施妖法一样,除了他的记忆,洗劫了所有与他生活有关的人和事。
罢刚的一切难道根本没有发生过,只是他的幻觉吗?
那这阁楼、这院落,以及这个偌大的,老师最爱的荷花池又是从何而来?
他踉跄着,终因体力不支而摔倒在池边,当他掬捧起一汪清水想洗清混乱的神智时,万分震惊地发现水中的自己已经变了样子。
到底是哪里改变了?一时间也说不出来,但又觉得水中的自己万分古怪。
他干脆趴在水池边,定定地看着水中的自己——
月亮在此时由乌云中露脸,为他照清水面,他终于看到了、发现了!原来,他的一头青丝竟然变成比月光还要冰冷的银色!
他痴了,震惊一词也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不知呆了多久,他突然仰天长啸一声,那长长久久的悲鸣惊得荷花池边的水鸟飞起,惊得月亮也忙用乌云遮住自己的脸。
随即,他一头栽倒在荷花池边,再度陷入昏迷。
有个清瘦娇小的人影在此时悄悄地来到他身边,扶起他的头,为他擦去脸上的水珠,低声说道:“我能为你做的事情只有这么多了。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其实我并不是很讨厌你,但是无奈我姓仇……”
只可惜她再怎样苦心解释,这些细碎的低语都不是此刻已经昏迷的公孙可以听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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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夕之间,他与她的人生完全改变,相逢之时他们谁也料不到,彼此的恩怨情仇会从这一夜开始,延绵十年,不死不休——
第三章
一叶扁舟顺流而下,荡漾在波光粼粼的离江江面上,远远地,尚未飘近就已经引人侧目,奇特之处在于这艘船通体用翠竹建造,绿得晶莹剔透,与众不同。
船头之人并没有持桨撑篙,而是双手抱在头后,躺在船板上,仰面对天,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出神。
江上还有许多打鱼的人,热络地互相招呼着。
“许老头,昨夜的大雨没有把你的小船吹打翻啊?”
“小李子,就数你的心眼儿坏,你的船也不大啊,怎么没有把你的船吹打翻?”
“张大婶,谢谢你昨天送给我家的那只王八,我爹喝了那汤觉得好多了。”
“许家妹子,你可别客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江面人声鼎沸,其间飘荡着渔民唱歌吆喝声,大概是为了收起那沉重的网而在加油使劲。
忽然,有人高喊了声,“哎呀!桥断了!有人落水!”
江面上顿时炸开了锅。
原来,这江上有座小啊桥,可能是年久失修,加上昨夜又被大雨沤烂了本就腐朽的木板,所以当赶着去市集的行人们争抢上桥的时候,桥身不胜重负突然坍塌。
江上的那群渔民立刻摇起船桨,纷纷奔向出事的地点,赶着搭救落水的人们。
而那个躺在翠竹船上的人也终于坐了起来,阳光下,只见他竟是一头闪亮的银发,年轻俊美的面容上,比江水还要清澈明亮的黑眸尤其动人。
他长身而起,遥看着混乱的江面,左手也拿起船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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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渔民的奋力抢救,终于把所有的落水者救了起来,所幸落水的人并不算多,只有七八个,只是其中几人因为溺水太久而陷入昏迷。
“小李子,快去村里请大夫!”渔民许老头推了身边的同伴一把。
小李子急急地说:“昨天李大夫不是到邻乡去出诊了吗?说是要三天才能回来呢!”
“请让一让。”徐徐而来的声音吹开众人心头的焦虑和阴霾,那银发少年已经走到众人中间,低头审视了下重度昏迷的人,双手分别按在他们的胸口处,用力推拿几下,几名本来不省人事的昏迷者奇迹般地咳嗽几声,都缓缓睁开眼睛。
群众立刻爆出一片惊呼和喝采声。
要说在江中溺水本是常有的事,渔民们也自有一套急救的办法,但如此简单迅速就让昏迷者吐水醒来,却是他们不能做到的。
人人都用崇拜和惊诧的目光看着这个不知打哪而来的银发少年,如看神人一般。
“这位公子,请教您的贵姓大名?”许家妹子的脸有些红,话也说不利索了。
少年微微一笑,“不用客气,叫我公孙就好。”
“公孙?”许老头见多识广,立刻惊问:“该不会是镇上公孙医馆的那个公孙吧?”
少年反问:“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前面就是集乐镇。”许老头忙回答,“公孙公子,您看这些人……”
“每人都要喝碗热汤,我再为他们各开一副方子,连吃三天,当无大碍。”公孙巡视了下其他的伤者,确定众人都没什么大碍,又问:“请问哪位对这附近的山势比较熟悉?”
“我。”许老头又举起手来,“老汉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公子想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