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足智多谋,这几年帮南黎出了不少主意,才让南黎有今日的气候,将来必是东野的劲敌。
想起前一阵子南习文派人送来的那封求亲密函,现在结合战事来看,更让东野兰觉得此人高深莫测,每步棋都走得诡异,超出常理。
“王爷。”一位风尘仆仆的青年将领站在门口。
东野兰立刻舒展了眉头,如月光扫净了阴霾,向那人微笑,“利刃,你平安回来了?”
“是,”名唤利刃的男人走进屋子,单膝跪地,“利刃幸不辱使命,将贵客带回。”
“哦?”东野兰的眉心几乎高扬,喜动神色,说:“快请。”
一男一女同时出现在殿门口,虽然同样的风尘仆仆,衣衫也破损得有些狼狈,却难掩他们与生俱来的清华贵气,和眼中沉重的阴郁。
“不远千里将二位请到东野,请恕我不能起身相迎。”
东野兰温暖的微笑让那两人的戒备神色稍稍舒缓几分。
他们是北陵太子萧寒声,和北陵公主萧寒意。
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将刚刚被灭的北陵国中唯一仅存的两位皇族隐藏到东野皇宫之中。
这是他为东野今后的强大,称霸四国所步下的两枚棋子。
对于东野兰来说,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棋子,他所步下的棋局也总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只有一次例外,而那一次也几乎是致命的,就是他纵容了自己的感情,任由自己爱上了东野雪,一步步沉沦,以致今日的不可自拔。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就算他能回头,东野雪,她能吗?
看向窗外,今晚月华正明,想起在西凉海上与他同在月光之下的东野雪,思念的痛在心底清晰分明的波动,翻搅。
原来即使是他,也很难回头了。
西凉之所以能遇炮击而不倒,必是有人以意念封住四城,制造结界。能有此能力者,当为南黎二王子南习文,此人容貌俊雅,着蓝衣,擅品笛,诡计多端,妳当小心。
接到东野兰的这封信,东野雪简直恨得牙根儿疼,早知那一天南习文来见她,她就不该因一念之仁将他放走,而应该就地捆绑,碎尸万段。
这个男人,前脚给东野兰送求亲书,后脚就去帮助她的敌人,说他是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都不为过。
东野雪听从东野兰的吩咐,暂时按兵不动,但是一连又过了五天,东野兰却没有再给她送来任何的新消息,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西凉国却进退不得,这种感觉是生平从未有过的焦躁。
要破掉南黎结界的唯一方法就是杀掉布置结界的人,可恨当初轻易放走了南习文,真是一步失误铸成大错。
第六天,是东野雪最难熬的一天。面对固若金汤的西凉城,她忽然想出一计,既然毒蛇非要躲在洞里,何不引蛇出洞呢?
她匆匆跑上船顶,叫来三四组舰群将领,下达指令,“你们立刻转道南黎,接近南黎之后就立刻开炮,不用和他们多废话。但是记住,不要恋战,只要惊动到他们就好,争取僵持个几天,然后立刻返航。”
此时,一只信鸽展动着雪白双翼飞进舱口,信鸽的脚上绑着一个小小竹管。
东野兰的密函终于到了,密函上只有一句话--
开第三封密信,即刻执行。
和东野兰之前说明的时间相差还有两天,莫非有了什么变故?
东野雪将木盒中仅剩的那封密函打开,冷若冰霜的黑眸骤然如沉到深海之底。
这第三封信上简简单单的写着四个字--
立即撤军!
她将信握在手中捏紧,几乎揉烂。
不知缘故的将士们悄声问道:“公主,王爷是怎么布局的?”
她将信折起,冷艳的五官散发着桀骛不驯的光芒。她一咬牙,无论东野兰出自什么考虑而让她撤军,这一回她一定要带回定秦剑。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东野雪坚决的说:“按我刚才布置的计画,一切不变,明日一早你们便起航,目标南黎!”
三日内东野兰连下了十二道金牌紧急召回东野雪,她却不理不睬,一意孤行的推动着自己的计画。
三天之后,东野雪的战术果然取得了效果。这天清晨,西凉城门打开,一条小船停在码头上,看船上的旗帜是南黎的半月牙标记。
东野雪妖艳的轻笑,“好,看来拿下西凉之日就在明天。”
“公主不愧是东野的战神!”属下一片赞誉之声。
然东野雪却惊奇的发现那条小舟并没有向南黎的方向驶走,而是面朝东野军急速开来。
“南习文胆子不小。”她冷笑,对部下命令,“将船开过去。”
两艘船在海上相遇,站在南黎船头的蓝衣人的确是南黎的二王子,南习文。
他脸上并没有焦虑惊慌的神色,对东野雪拱拱手,“天杀公主,久违了。”
“客气,”她冷笑着,“二王子这是要回南黎了?我特意过来为您送行,还望『一路顺风』。”
南习文不理会她眼神中的冷嘲,语气轻松道:“劳动公主大驾,真是不敢当。或许公主知道,我已经向贵国摄政王递送了求亲书,不知道这一仗可让公主对在下有个了解?”
东野雪眸光更冷,“你妄想。”
他仰天大笑,“天杀公主骄傲不驯,自然看不上我这个区区南黎小柄的王子,只是普天之下不知道是否还有能和公主相配的人?”
她抱臂胸前,鄙夷的斜睨着他,“不劳费心,恐怕王子还不知道我即将大婚,而且就在这一战之后,到时候我会派人送帖到南黎,希望届时王子能亲来东野观礼。”
南习文露出吃惊的表情,“哦?真的?公主也将大婚?是在摄政王和西凉公主的婚事之前还是之后呢?”
她感觉指尖的血液回流,一片冰凉,盯着南习文的眼睛,厉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递?”
南习文同样审视着她的神情,慢吞吞的说:“莫非公主还不知道?摄政王于数日前已向西凉女王正式递交了求亲书,而西凉女王也同意了和亲之事,据说东野的聘礼正在乘船驶向西凉的途中。”
说到这里,他诡谲一笑,“与西凉和亲,定秦剑必定会成为西凉公主水玲珑的陪嫁。这样兵不血刃的取剑,东野兰果然棋高一着。”
啪地一道声响打断了他的话,原来一根船栏被东野雪硬生生的扭断了。
第五章情何以堪
即使是当年要在六个月内连灭十二国,东野雪的行动都不如今日这般迅速。
从西凉海上率全军撤退,至回到东野,不过一日一夜,但她却像经历了百年之久。
极度疯狂的怒气让她几乎丧失理智,不顾在码头准备为她接风的军臣,她弃船上岸,乘一骑快马直闯东野兰所在的玉苑东宫。
东野兰似乎是料准了她的到来,依旧如平时每日见她时一样,在赤红的花海中静静等候。
今日在他身边的还有东野雪并不认识的一男一女,但她的眼里除了东野兰外再没有别人。她像旋风般闯进花园,站在东野兰的面前,似要杀人的目光紧锁着他的眼睛。
“妳终于肯回来了。”东野兰的脸上并没有往日的柔情,冷凝如冰。“十二道金牌都召不回妳,我以为妳的眼里已经没有我了。”
东野雪不接他的话,月兑口而出,“为什么?”
他故作不懂,“妳问什么?”
她大喊,“你心里清楚我在问什么。”激动之下她身后旋起一道狂风,将花园中的花枝吹得东倒西歪,花瓣纷纷被风力带起,卷向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