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但当他们和一位妇人争抢最后一尾鲈鱼,还有,和老板为了一把青菜杀价时,他像古董拍卖会会场的买主,不但喊得大声,更争得积极。她还记得,最后那个老板不但以低价卖给他一把青菜,还附送了一包豆芽菜,真的好厉害!
不过,自始至终,他从没放开她的手,从没让她迷了路、找不到人,只要她开口,他一定会应。
万一以后没他陪着去菜市场怎么办?
他低柔的嗓音飘在耳边,她静静地凝听他说的话,不想面对那烦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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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君子远庖厨”是因为如古人所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
但……
错!大错特错!
原来,男人不进厨房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个四肢健全、视力正常、脑袋也没秀逗的男人,一进了厨房,比一个瞎了眼的女人还碍事。
这样的体认来自于以下的教训——
首先,邢善语请席非军帮忙洗青菜。
只听到水“啪啦!啪啦!”的冲在塑料容器里,接着,是手在水柱底下翻弄的搓洗声,然后,当他把一盆青菜交到她手里时,她伸手一模,没模到半片菜叶、半块菜根,只有糊稠的菜渣。
"我好象太用力了。”这样还能拿来炒吗?
"是呀!洗青菜又不是洗衣服……你会不会太激动了点?”只怕衣服被他这样洗,也只能拿来当破布了。
于是,今天没青菜可吃。
再来,她请他切西红柿。
"逗!”听到刀子用力砍在砧板上的声音。
"那个……只剩西红柿汁了。”还有他满手的“西红柿尸体”。
"没关系。”她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我用西红柿酱来代替好了。”或是将他大卸八块,直接取他的血用更好。
最后,她交给他一块马铃薯,不用切!只要帮她削掉表皮就好,够简单吧!
结果——
“啊!”
"怎么了?!”难道马铃薯也……
“我的手……”
邢善语拿回马铃薯──幸运的,马铃薯完好如初,仍维持全面粗糙的表皮,但她刚有听到削皮声啊!那么,他削到的是——
跋紧将席非军推出厨房,让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火速的翻出医药箱,将消毒药水交给他。
"伤得怎么样?会不会很严重?”皮有没有掉在水糟里?
"还好,只是削掉一块肉了。”血流如注的伤口其实不大,那一小块肉也不过是小指头指甲的五分之一大,他却讲得彷佛自己是那锅菜里的料理之一。
一块肉……可别掉进锅子里啊!她不想吃人肉。
"要不要去医院找医师缝?或是检查一下?”看看手关节有没有问题,不然哪有人会削皮削到自己的肉?
"不碍事。”他听见厨房里有动静。“水好象滚了,我帮妳去看一下。”
"你别动!”她死按住他,就是不让他起来。“我来就好。你手受了伤,别再进去忙了。”她不想好好的一顿中餐,让他弄得最后是“茹毛饮血”。
"可是妳……”她替他担心呢!心里好感动。
"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你等我。”不再给他上诉的机会,邢善语转身快步走进厨房,第一件事,就是检查厨房各处,是否存在着自人体掉落的“不明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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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场少了他的搅局,四菜一汤果然顺利的摆上餐桌。
邢善语很专心一致的在每一道料理上,没让自己的失明败了笔,每一次佐用调味料时,她都已先尝过,确定盐是盐、味精是味精,才敢下锅。
席非军细心的在她的碗里布菜,只要是热烫的食物,他都先吹了几口气才放进她的碗里。
"好吃吗?”听到他咀嚼的声音,她期待的问。
"好吃、很好吃!”还猛点头,虽然她看不到。
他中肯且满足的评语让她笑开了芙蓉脸。她没为谁做过菜,顶多小时在孤儿院中的厨房帮忙而已,但她确信自己很高兴能为他做饭。
等等──为他做饭?她在胡乱想地汗么啊?
"善语,妳怎么了?脸红红的。”扒饭扒到一半的席非军,抬首正想欣赏她优雅的进食姿态,却瞧到她满颊红霞。
好美!
"有……有吗?”拍拍自己的小脸,她故作镇定的继续用餐,并随口问了问他喜欢哪些东西,原意是想将话题扯开,不料当事人却会错了意。
"呃……那个……只要是妳煮的,我都喜欢。”没追过女人,他讲得直接,只见她的双颊从“晚霞”变成“熟透的西红柿”,更显得俏丽了。
小小的空间里,两个人不嫌挤也不觉得稀落,在两只小鹿各自横冲直撞的频率下,这一顿饭,也算宾主尽欢了。
下午的时光,在两人的笑语言欢下度过。
邢善语无法想象,自从车祸失明后,她的世界一度失去光彩,她所熟知或陌生的各种颜色,瞬间与她从此挥别,她每一次眨眼,再张开的同时,都是一种错愕,然后闭眼、再张开,才认命的对自己坦白——邢善语,妳已经瞎了。
但今天,从早上开始,她的世界似乎并不只有黑暗了。他的声音让她想到溪间的流水,那种淡淡的浅蓝色;他的笑语,是山头上那一大片的绿野,让人心旷神怡。然后,是他的体贴,像某天早晨,她醒来时不意与窗外破晓的旭日打了照面,那种温柔的金黄色。
她的世界,又开始充满颜色,她几乎忘了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巴哈?妳学过钢琴?”正在她客厅书架前徘徊的席非军,看着架上一本乐本问。
"嗯!以前待的孤儿院里,有一位义工妈妈是教钢琴的,她说我和另外几个孩子手长,可以免费教我们弹,但我自己搬出来住后就没再学了。”
"那妳对弹钢琴还有兴趣吗?”他盯着她摆在裙襬上,纤长的青葱指问。
邢善语摇了摇头。“我现在看不见。”已经不是有没有兴趣的问题了。
席非军坐到她身旁,想握住她的手却怕太过失礼,只得轻搭上她的肩。
"只是看不见而已,妳听得到也模得到啊!”这样美的一双手,的确适合弹琴。
"但我无法看乐谱,怎么弹?”肩上传来的热意让她温暖,她轻笑反问。
"记得它的节奏和音律,妳一定可以弹得一手好琴。”他好想听,听那双手弹出来的声音……
邢善语浅笑不语,觉得他的想法太过天真,但他的天真,却让她的心里好安慰。
"有机会,我会愿意试试看。”久久,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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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气氛太好,两人后来还去商店再买一些菜回来煮,甚至买了香槟,说是要庆祝两人真正相识的“第一天”。
"也买蜡烛好不好?我弄一顿烛光晚餐。”邢善语提议。
"那样只有我一个人能够享受那种幽暗的气氛……不如我们等下吃饭时,把所有灯都关掉,我陪妳当一天的瞎子。”提起购物袋,席非军不容异议的率先拿钱结帐。
"小器!不过两支蜡烛的钱,这样也要省。”随着他轻松的玩笑语气,她跟着笑闹。
"哪有!其实我是帮妳省电费。”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