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铰楚笑了笑,母亲的势利与苛求,对他都再也没有影响了,有的只是淡淡遗憾。
“母亲远道而来,所为何事?"他不意外母亲会知道他成亲的事,既然燕腾风都知道了,皇帝也不可能置若罔闻。
燕兰玉冷冷道:“我要见自己的儿子,难道还要有理由?"
曲铰楚微微一笑:“穷乡僻壤,没什么好观赏的。母亲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小住几日吧。晚上我在小厅设宴替娘接风洗尘。”他心想要是跟大伙儿一块用餐,只怕最后军儿不先翻脸,卫子乔也肯定把燕兰玉气得七窍生烟。
燕兰玉“哼”了一声,瞥了风恋荷一眼:“我可不跟这贱丫头一起用餐。”
曲铰楚淡淡道:“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跟我一起用餐。”
燕兰玉柳眉一扬便要发怒,但又忍了下来,站起身道:“我累了!"
风恋荷心知自己多说一句话,便是多制造一点纷争,于是她没接口只是眼望着丈夫。
曲铰楚明白她的顾忌,对她微微一笑,道:“骆嫂子,麻烦你带长公主去她的房间。”骆嫂子一脸不豫。她以前曾在曲府住饼一段时间,吃了燕兰玉不少苦头。她对着燕兰玉冷冷道:“长公主请。”也不等人,迳自往前走。燕兰玉眼看要勃然大怒,但又忍了下来。
风恋荷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走到曲铰楚的身边,悄声道:“铰楚,你娘不太对劲。
像她那样的脾气竟能忍着都没发作,也没对我发飙,看来她来的这件事并不单纯。”
曲铰楚叹口气:“没错。希望她只是因为在京城不得意,来叫我帮她的。”
风恋荷伸出纤白的手指戳戳他的胸,半开玩笑地道:“曲大爷,如果她为了求人就会低声下气,就不是堂堂燕国的长公主了!你在作梦哦。”曲铰楚一笑,叹口气:“你说的没错。”风恋荷知道他心里其实并不好受,正准备转移话题。
“那势利女人又来找什碴了?"两人转过头,就见卫子乔一脸嫌恶地走进大厅:“燕腾风前脚才走,长公主后脚就来,没这么巧吧。”
曲铰楚叹了口气:“只怕是来替皇帝作说客的。”卫子乔“哼”了一声:“那狗皇帝杀不了你,又想拢络你了?我看是因为最近局势燕腾风渐渐占了上风,万一你倒向齐王他就玩完了,所以才又来打你的主意吧。”
曲铰楚眉心微皱:"燕腾风来荷庄一事,只怕让皇帝寝食难安吧。其实我根本不想介入这件事……”
卫子乔冷笑道:“谁相信你呀?大嫂之前不也说了,朝里那票人想的都是争权夺利,你清高,谁信呀?只会觉得你是另有所图而已。”
曲铰楚沉默不语,风恋荷也叹了口气,悄悄握住他的手。
卫子乔走到曲铰楚身边,低声道:“老大,不如早点儿跑路吧。反正左右都是要走人的,就早点跑吧。让荷庄来个寿终正寝,叫他们找也找不到!"
曲铰楚点点头:“你叫他们动作快点。”
卫子乔“啪”地一声,把扇子合起来,邪邪笑道:“交给我吧。那个狗皇帝,我等着看他没戏唱。”
接风宴在冷淡的气氛中匆匆结束。燕兰玉不屑地瞪了风恋荷一眼,对曲铰楚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来。”
曲铰楚淡淡道:“我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恋荷。”
燕兰玉怒道:“那是你的事。我可没有承认她!"说着调头走了出大厅。风恋荷伸伸舌头,轻笑道:“你去吧,别让她又不小心失了身份,大吼大叫的。”曲铰楚苦笑了一下,握了握风恋荷的手,跟着燕兰玉走进她住的客房。
一走进房间,曲铰楚就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朴素的房间早被燕兰玉的奴婢们弄得碧丽堂皇,想必自从他离开曲府后,她又恢复了原来的摆设生活。
不过,那都与他无关了。
燕兰玉坐在小婢们垫着软呢的椅子上,示意叫婢女们倒了两杯酒,她举起一杯,冷笑道:“恭喜你大婚呀!"
曲铰楚拿起酒杯:“多谢母亲。”说着,一饮而尽。
燕兰玉只嗅了嗅酒香,然后冷冷道:“我来叫你回去的。”
曲铰楚平静地道:“不可能。”
燕兰玉怒道:“皇上说了,只要你回去,官复原职一切照旧,皇上宽宏大量,不计较你一声不响挂冠而去的罪名,你还不识好歹?"
曲铰楚淡淡道:“事情没母亲想的那么容易……”突然,他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伸手按住心口,只觉得气血不稳,像是……
他霍地站起,椅子翻倒在地。他一手扶着桌沿,不可置信地瞪着燕兰玉:“你……下毒……”
门外卫子乔和风恋荷等人都在,听到椅子翻倒的声音,卫子乔二话不说推开门,就看见曲铰楚手抚着胸,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风恋荷吓得冲到他身边:“怎么了?"
曲铰楚瞪着燕兰玉,心痛地道:“为什么?皇帝给你什么好处,让你来下毒害我?"
此言一出,风恋荷的脸色惨白,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臂,卫子乔和铁烈等人发出狂怒的喝骂,铁烈几乎立刻就要冲上前串了燕兰玉。燕兰玉不禁怕了,她站起身踉呛地退到床边,强自维持高傲的神情道:“皇上怕你不识好歹,不肯回京。你只要回京,向皇上陪个罪,皇上就会给你解药,一切照旧,岂不是好?"
曲铰楚心冷了,他虽然早对母亲死了心,但却从来没想过母亲竟会下手加害自己。原来母亲不只是不爱他,把他当成得取荣华富贵的工具,甚至连他的命都毫不在意。
他淡淡道:“我绝不会回京任皇帝宰割的。”说完,他扶着风恋荷的肩转身而去。燕兰玉的脸色微微发青:“你不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你想作叛徒吗?皇上给你思典,你就该叩首谢恩!"
铁烈怒吼道:“叩你个头!那狗皇帝说话像放屁,谁要听他的?"
燕兰玉嘶声道:“你大逆不道!曲铰楚,你一定要回去。不回去,你就只有一个月可活!我叫你回去,你敢不听娘的话?"她不能让曲铰楚死!曲铰楚一死,她的荣华富贵就全都没了。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风恋荷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地望着她,燕兰玉一向没把她放在眼里过,这时却不禁缩瑟了一下。风恋荷没说话,头也不回地扶着曲铰楚走了。
卫子乔瞪着燕兰玉,冷冷地道:“来人,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扔了,把这些仆人全给关到牢里去。派人守住这里,不准燕兰玉踏出房间一步。”
燕兰玉全身颤抖:“你敢对我无礼?我是堂堂燕国的长公主!"
卫子乔冷冷嘲笑道:“很好,你可以去皇上跟前撒娇发癫,只要你能活走着出这房门一步。”他不再理会无风度的燕兰玉,任老骆等人粗暴地在屋里抓人丢东西。他拿着酒壶和酒杯,急速地奔往曲铰楚的新房。
新房里,军儿、星儿和陈大夫父子都在,风恋荷站在曲铰楚身后,双手紧握着他的肩。卫子乔把酒壶递给大夫:“这是毒酒。”
陈大夫打开酒壶盖子闻了闻,又用手指点了些酒尝了尝,脸色变白:“这似乎是‘穿心绞’。‘穿心绞’有十种配方,不是原下毒者,无人知晓解药如何配制。”
风恋荷身子一晃,靠在曲铰楚的背上,轻声道:“你的意思是……”
陈大夫痛切地道:“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庄主还是快找下毒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