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微跳,感受着门上极轻的颤动,仿佛是有人在她耳畔低喃,不知不觉,眼泪又无声的滑落了脸颊:“安得世间双全法,不负江湖不负卿……清清,与长明教一战,若我还能活着回来见你……我,不负你,殷淮绝不负你……”
那低低绕绕的嗓音搅得额际突然一阵巨痛,强忍片刻后,她终于放弃的在哭泣中睁开了朦胧的眸,怔怔的望着床顶轻晃的流苏,抬起左手缓缓探向颊面,只触到一片冰冷的凉。
她这是……怎么了?
困惑的坐起身,她揪紧了胸口,只觉得那里酸痛成一片,惹得眼泪不住的滑落。
一种急切的冲动,让她不顾头疼的危险,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梦境,却只在脑海中望见了一片浓郁的白雾。
心里突然空虚的紧,她流着莫名其妙的眼泪,挠着头想了想,忽然顿悟了一件事,再开口,自嘲的声音却是哽咽的语调:“哈哈……难怪想不起来。原来,今天又是十五了啊……”
第十四章春寒料峭
时近初夏,却依然在清晨时料峭着春寒。
她走在长廊中,发着抖,一路非常坚定地往前走着。
冷风吹起了她柔软的长发,她忍不住哆嗦一下,抬起的双手捂住唇,小口小口地呵着气取暖。直至看见了前方的某个圆点,才叹息着放下冰冷的双手。
现在这状况,就是世人口中常说的冤家路窄吧?
瞄到前方越来越近的“杀气”,她在心里很认真地盘算一阵……咳,好吧,她是软柿子。
抬眸朝来人笑得眉眼弯弯,她很狗腿地打招呼:“呵呵,春生,早啊。”
“……是你?这么早,你来这里做什么?”看见是她,春生眯起圆眼,有些犹豫地停下直走的步子。
见他竟然停了下来,她直觉一愣,抬头望天……奇怪,春生这话里的语气听起来居然很温和,是她产生幻觉了吧?眼角瞥到他身后的厨房,她咳了两声,最终还是如实回答:“呃,我……有点饿。”
“……”想到身后那间无人的厨房,春生露出了然的神色,唇角带着嘲讽的笑,“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这么能吃,也不怕将来嫁不出去。”
“……”深吸一口气,她是软柿子软柿子……撇着嘴,很不爽地侧过身给他让路,不断在心里默念: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趾高气扬地睨她两眼,圆脸上扬起胜利的微笑,春生继续迈开步子直走向前。走了几步,他又停住,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正懒洋洋踱步离去的背影,状似无心地清咳一声,见她竖起了耳朵,才神色自在地自言自语着:“看这天色,今日肯定又是艳阳天了。看来慕容小姐邀公子去后园赏花,还真是邀对了。不过,该怎么办好呢?慕容小姐不让下人跟着,公子跟前不就没人倚候了?”
本应是极低的喃喃自语,却意外很清晰地传入她耳内。她蓦然呆住,眨着眼,硬是没有回头。
这是……错觉吧?
春生,是在向她……通风报信?
咳,多心,对!一定是她多心了。
抬眸望着依然很蓝很白的天空,她摇着头,一路渐行渐远,“奇怪……这天,也没要下红雨啊……”
百花齐放的园子里,站着两抹极为相衬的男女身影。
远远望去,仿佛一对交颈恩爱的鸳鸯。
她躲在树后,眯眼望着远处那两只鸳鸯,抿着嘴,默默地不发一语。
就这些花,看上去也不见得有多名贵嘛,居然也能赏得这么开心,真没品味……
还靠得这么近……
不自觉地扯下一片树叶,她捏在手里揉揉揉,撕撕撕……咬咬咬……
“……我说,你真有这么饿?”忽然呼在耳畔的热气让冷汗在背脊上掀起狂风暴雨。她蓦地定住,只转动着眼珠缓缓往眼角斜去,一张模糊不清到没有五官的圆脸,让她的心跳在瞬间停住,想也没想的,她尖叫着跳了起来,“啊啊啊!没脸的鬼出来咬人了!快来抓鬼……唔!”
“干什么你!”无脸鬼反应极快地捂住了她的唇,懊恼地将她不住挣扎的身子定在树身上,正要开骂,却忽听不远处飘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春生?是你在那边吗?”
“……该死!”低咒一声,无脸鬼那胖胖的小手随即离开了她的唇。她接连吸进好几口新鲜空气,这才定睛看清了眼前微带薄怒的圆脸,“咳……春生,原来是你啊。我还当……”瞄到他愈见铁青的脸色,她又咳了两声,没胆再说下去。
“还当怎样?!”春生问得咬牙切齿,用力瞪她几眼,深吸了好几口气,一转脸,平静地走出了树后,“公子,是我。”
她双眸暴瞪,这春生,变脸也太快了吧?
“咦?清歌姑娘你也在?”慕容绝音微讶地见着清歌也一并从树后走了出来,探究的目光流转在她与春生之间,“你们这是?”
“呃,春生说想来这园里赏花。”她面不改色地扭曲事实。
“……”春生定在那里,目瞪口呆了。
“清歌,你也爱赏花吗?我还当你只喜欢夜来香呢。”殷淮朝她微微笑着,那暖色简直比天上的阳光还要明亮了。他今天穿着杏色长袍,站在那花丛中,一派的玉树临风,神情温润得就像块上等白玉。
她目不转睛地垂涎着他的暖色。这人,最近好像时常朝她这样笑呢……
硬是忍住了想要擦口水的冲动,她哈哈笑道:“夜来香自然是我最爱,不过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要是遇上漂亮花儿,我也是很乐意欣赏欣赏的。”
“哦?那么,能让清歌也欣赏的,是什么样的漂亮呢?”
她悄悄又偷看了两眼他在花丛间那飘逸的神采,颊面涌上热气,她非常镇定地偏过头,笑眯眯地望向慕容绝音,“自然是要像慕容小姐一样的大美人,那才叫漂亮了。”
“清歌姑娘!”被点到名的慕容绝音娇呼着,嗔笑看她一眼,捂着发红的腮,小心翼翼地偷看殷淮,“姑娘真是爱开玩笑。”
她耸着肩,一贯嬉皮笑脸答着:“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呐。殷淮要是不好意思,那我让春生来说。春生,我刚才那话,你其实也是很认同的吧?”
笑嘻嘻地用手肘推了推春生,见他仍旧一脸的目瞪口呆……十指突然发痒,她用力捏着他的胖脸,“回魂喽……”她用力捏着,玩得不亦乐乎。见他居然没反抗,恶劣的正要继续用力,眼角却突地被几道寒光射到,她倏地停止玩闹,“不好,快闪!”
一把抓住春生才要反抗的双手,抱着他奋力往前一跃,险险地躲过了暗器的袭击。
“……这是怎么回事?”春生在惊吓中回了神,瞪着“定”在树身中那三根寒气袭人的银针,胖手死死地搂住了清歌的腰。
“痛痛痛,死春生!你快放手啦,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她哇哇叫着,努力敲着他圆滚滚的手臂。啐,真是,没事长这么胖干什么?害她刚才抱得好吃力!
“……不放。”奇怪,这身子好软,抱起来好像枕头哦。
“呵呵,清歌姑娘,看不出你跟春生的感情还真好。”简直像对亲姐弟了——慕容绝音没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到,看着殷淮缓步朝他们走去,不由得也跟了过去。
“慕容小姐您真爱说笑,我跟春生可是一点也不熟的!哎哟,死春生,你居然敢这么用力地勒我……殷淮,你过来了正好,赶快把这只肥猪给我拖开。”
“春生,这银针的主人已经走了,你不必害怕的。”殷淮微笑着安抚春生,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他抱着清歌的胖手上。清眸半垂着,让人看不透里面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