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滟,叔叔没有怪你的意思。叔叔们当然都知道,报章杂志都喜欢乱写胡说。叔叔不会为了那些胡说八道来责怪你。只是希望你收敛一点,不要扩张得太快.经营企业,要细水长流,才能长长久久。”武荣华让她一撒娇,就再也摆不出架子。当场气势弱了下来。转眼间,又变成了慈爱的长辈,谆谆告诫可爱的小侄女。
“是咯!小武叔叔,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嘛!想想,当初爸爸手上的资金全被套牢,公司连一块钱都转不出来,如果当时我们有先见之明,将资金分散,不就可以互相补足了。妈妈常常要我引以为戒呢!”她有所暗示的挑眉一笑。
“呃……小滟,你妈妈还怪我们吗?”武荣华以及一班老伙伴没想到这一回她竟会旧事重提。深怕她又揭起疮疤,冷汗悄悄地冒出油光头皮,面面相觑,每个人都想避开这个尴尬话题。
“妈妈很宽宏大量的。不然怎么会把股份分出来呢?她只是希望我作决定的时候,考虑周延一点。至于叔叔们的叮咛,我当然是放在心上,好好地检讨自己咯!”她笑得甜极了。
“是嘛!既然你了解我们的苦心,我们也就放心了。这样吧!叔叔们很久没找你妈妈、婶婶喝喝茶一看看你家新养的那批兰花。叔叔们就先到你家去拜访了。”
一群老先生客气一番后,各怀心事惴惴不安的离开。
一关上门,女人脸上甜腻的无邪笑脸,转眼成讥讽的冷笑,冷冷的眼神凝视厚重大木门,那眼神里没有温暖与慈悲,只有讽刺的同情与不削。
“董事长真是辛苦,三天两头就得应付这些贪得无厌、不知满足的老头。”
书架后的助理办公室门口转出一张俊朗斯文的脸蛋,特别助理文翌昕交臂斜靠书架,温文的说。
他在助理室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句不漏,虽然笑得温和尔雅,心里却对那群只知道挑软处欺负,大占便宜的老秃鹰,十分不以为然。
他搞不懂,为什么一向明快处理公事的执行董事必须拉段,对这群老秃鹰一再忍让。何不将老秃鹰的股权一齐买回,岂不省事?公司不是没有这种能力,而且这几个老家伙在皇甫家最困难的时候不但袖手旁观,还唯恐遭到波及,撤回了所有原本可以资助寰宇度过难关的资金。这样的人,为什么还需要对他们忍让?
“这次打发了他们,大概可以挡到报社并购案完成之后。到时候,他们也没什么话好说了。”一脸冷漠的回到沙发上,她收拾心情,继续并购案的企划书审查。
“Pandora,不要让他们再烦你,你的事情够多了。就买下股权,解决他们吧!”文翌昕俯身在桌前,温和的劝她。
“时间还没到。我会有打算的。”她淡漠的说。
文翌昕注视这个四年大学、研究所同学、三年同事的女人,对她一年冷似一年的转变感到心疼。这个女人,曾经是天真开朗的少女。到底为了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是家庭事业的危机让她看透人情,还是另有隐情?
他曾一再探问,她总是三缄其口,冷着脸久久不搭腔。久而久之,他也不敢再探查,以兔她不高兴。
“你变了很多。从六年前开始。”他叹了口气,瞄一瞄她一身炫丽性感的装扮。“今晚又要去哪里?目标是谁?”
“苏丹天堂。”她唇边一抹冷笑。“我们都希望尽早标下福尔摩沙晨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负责人下手。”十个男人九个色,她亲近那些色鬼,当然会要他们为那些占到的小便宜付出代价。
“喔!”文翌昕模模鼻子。“张已胜社长不是普通的,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如果不能全身而退,还是算了吧!我们就公开竞标,也不是没有胜算的。”
“哼!鲍开?”她从企划书里抬起脸,深深看他一眼。幽邃冷暗、深不可测的眼光,令他不由自主心跳。
“阿昕,我们一起做事三年,从研究所毕业前我拉你下水来帮我家,我们一起克服过那么多困难,哪一桩我们碰见的困难是公公正正,开诚布公来的?哪一件不是因为暗盘的杯葛,刻意打压我们的?”她顿了一顿,幽然出神。“你说的没错,六年来我是变了很多。六年前那一夜开始,我开始认识世界、认识人性。人从来都不是高贵的,人有太多想望,这么多包袱的人,怎么还能纯真呢?不要太一厢情愿,天真了。”
短暂的凄凉,现在她眼底,文翌昕怔怔地看得出神。她鲜少这么真情流露,以往偶尔有过几次,但每见一次,总让人凄惶不忍。
“阿Pan,我……”他想安慰她几句,但不敢开口。
“别说了。皇甫家的人最讨厌的就是同情。你忘了吗?”她淡淡撇下话,很快的拾起文件离开。“下午我都不在,有事call我。”
身后,木门沉重空洞的回响。
时隔六年了吗?
空荡的顶楼封闭回廊,幽黄顶灯在她脸上投射出阴影。难以释怀的往事,岂不也是她孤傲表面里的一道影子?
她模模耳上那一对,南洋特级单颗黑真珠镶细钻,泛抹一线冷艳的贴耳耳坠。她浅浅冷冷的笑了。那是六年前,那个也叫皇甫滟的小女孩,永远不会选择的样式。就如同如今她这一身既贴身又性感低胸露肩的黑色系带小洋装,也不会是那个善良、保守、乖巧的小女孩的品味。六年前,她总是单色衬衫与牛仔裤,奢望男人一吾欢的是她不伪装、不虚华的面目。怎料到,人的价值,永远不仅仅只是自己,身后的价值才是人们关注的焦点。而她错误的判断,甚至气死了父亲。
六年来,她体会得更深。人类是聪明,也是贪婪的!
甩一甩头,她丢开一时的伤怀和偶然兴起的感叹,这些不重要而耗费精神的思想。迈开尖锐回声的高跟鞋,投人下一个追逐声色刺激、把握名利契机与男女竞比的生存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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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级俱乐部里,好看的女人好像总是多过有钱的男人。但喜欢女人的他,常常还是不愿意在俱乐部里浪费时间。
俱乐部里的男人眼光一般,所谓好看的女人,多半也都是灯光和装扮出来的效果,因为那些庸俗的男人喜欢。冠上了高级的名称,高额的消费、高雅的装潢,可惜掩饰不了人心的空虚贫乏。
漂亮的女人,一定是那种连在阳光下都很亮丽、很有味道、有风格的女人,灯光与化妆打出来的效果,多半见了光就死,他很难接受。
不过,做生意嘛!而且是他有图于他人,如果对方喜欢这种调调,他当然也不会拒绝啦!只不过……兴致实在不高就是了。
“袁老弟,听说你对红酒很有研究,尝尝看这红酒,这是我千方百计,托一个文化界的朋友,从法国南部地中海的雷兰斯修道院里带回来的修士酒。听说是上帝的恩赏,一般酒庄酿的酒,是万万比不上的。袁老弟千万要严苛的评比一番喔!可别客气。”张已胜殷勤的递上水晶高脚杯,晶莹姹红的深浓酒液,灯光辉耀下已能醉人。
一桌人跟着阿谀连媚几分,场面看来很热闹,却也很虚伪。其中有一位出版杜行政干部的女伴还频频投来爱慕的眼光。袁勋麒淡淡一笑,接过酒来晃了晃,含住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