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排戏结束的时候,石月伦的脸已经苍白得跟白纸一样了。
她平时排完戏后惯有的笑容已经消失,每个人都关心着她,范学尧甚至给她端来一大杯的人参茶。
石月伦惊愕地瞪着他。
“我姑姑泡给你的。”范学尧简单地说:“全部喝完,喝完以后我送你回家。”
石月伦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啜着热腾腾的人参茶。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些人参茶后,她确实感觉自己好多了,而且,知道范学尧这样的彪形大汉要护送她回家,也确实让她心里安稳了许多。
李苑明放心不下自己学姊,所以也跟着坐上车,陪着他们一起上了路。
她原本想胡说八道乱让一番,引开大伙的心神,却因为人人心情沉重,扯没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三个人在沉默中抵达石月伦的住处,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她的笑容有点勉强、有点苦闷,“真不好意思这样麻烦你们。”
“哪儿的话!”范学尧把车停在路边,跟着下了车。
巷子里虽然有着路灯,但是亮度不是很够,时间又很晚了,怎么说都教人不能放心,况且,他发现在巷子的那头,正有一条黑影朝着他们逼近。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里,石月伦也发现那条影子了。她本能地倒退了几步,范学尧立即挡到她的前面去保护她。
“别怕,是我!”站定至他俩面前,唐思亚有点疑惑地说:“怎么回事?月伦,我没带狗你就认不出我了吗?嗨!学尧、苑明,你们也在呀!”
“谁……谁叫你背着光!”石月伦因为方才过于紧绷而整个身子无力,心脏也因为方才的惊吓而急速乱跳,“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慢跑?”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说,他是算准了时间才出来的,想试试看能不能“偶然”遇到她。
“今天临时开了个重要会议,所以回家晚了些。怎么两位今天这么有空?还专程送月伦回来?”
“你就住这附近吗?”
李苑明好奇的打量着唐思亚,一个念头迅速地在心底成形——
这个唐思亚和她学姊之间,一定有什么事情正在进行着,她敢用自己全部的家当来打赌。
“我住在这条巷子,跟月伦是邻居。”
唐思亚的回答让李苑明满意极了,“那真是太好了!知道学姊有个朋友住得这么近,我们总算能松口大气了。”
李苑明说得挺高兴的,石月伦在一旁叫她,她也当作没看见,“我跟你说喔!唐思亚,学姊今天收到一封很恶劣的匿名信,信封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两张冥纸。”
“什么!?”唐思亚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这种低级的玩笑是哪个混蛋开的?”
天哪!
李苑明这个大嘴巴,为什么不干脆去登报纸算了!?
石月伦在心里暗暗叫苦,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将不相干的外人也给扯进这团混乱里头,这个丫头以为她在干什么呀?
但,她那保护欲过度旺盛的学妹,才不管她怎么想,迳自将今天所发生的事,仔仔细细地说给唐思亚听:“所以啦!发生这种事,我们怎么能放心让学姊一个人回家呢?虽然那封信可能真的只是恶作剧而已,不过……”
“不过我们不能冒险。”唐思亚的表情很严肃又关心地说:“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你有什么好意见吗?”
李苑明用着信任的眼光看着唐思亚,好像将保护石月伦的重责大任,完全托付给他。
“苑明,这事情跟唐思亚不相干的。”石月伦气得直想跺脚,她用最严厉的口气说:“这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不要这样劳师动众的,好不好?”
“谁说跟我不相干?月伦的事就是我的事!”唐思亚巴不得将她好好藏起来,深怕她受到伤害。
石月伦呆愣地望着他。
真是的,她差点忘记他那强烈的正义感了!
当他们还是陌生人的时候,他已经会路见不平了;成为朋友以后,他当然更不可能对她的事不闻不问。
“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恶作剧,还得观察一阵子。如果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应该就不会有下文;如果不是的话……”
石月伦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李苑明赶紧握住她的手,但是那两个男人都没有注意到石月伦的反应——他们的心思全都被事情可能的发展给占据了。
“如果不是恶作剧,事情就严重了。”范学尧慢慢地说。
“学尧!”
李苑明急急地喊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老公有时实在没神经到会气死人,这样的对话怎么可以在石月伦的面前说呢!
“什么?”
范学尧那个傻大个还傻愣愣的意会不过来,反倒是唐思亚先明白了,不动声色地在范学尧的胳臂上捶了一记。
“我说范学尧,你是不是看太多戏剧了,什么事都讲求戏剧效果?小小的一封信,就能让你掰出一整套间谍的故事来,我看你应该改行当编剧才对!”唐思亚一面说,一面拉住范学尧的手,刻意将他远远地拉开。
他靠在范学尧耳边,低声地说:“这种事不要当着月伦的面说,我们多替她留意点就行了。我想,那人如果真的是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短期间内可能不会采取行动。你有没有纸跟笔?”
范学尧从胸前口袋拿出记事本和一枝笔。
接过范学尧递来的纸笔,唐思亚将自己家里跟办公室的电话号码都抄了下来后,递回给他。
“如果有进一步的发展,麻烦你通知我一声,好吗?”
石月伦看着那两个男人在路灯底下交头接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从来是独立而自信的,然而那封该死的匿名信,使她变成了个柔弱、被动、无能为力的女子,必须仰仗个头比她大、肌肉比她多的男性来保护。
这个想法让她呕极了!
路灯那头的唐思亚跟范学尧,显然已经达成某种的协定,肩并肩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范学尧搂着李苑明的腰说:“月伦,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了,知道吗?不会有事的。”
石月伦无言地点点头,目光送着这对新婚夫妻上了车,掉头驶离了巷子。
“我送你上去。”唐思亚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着,没想到石月伦的脾气却在突然间爆发开了。
“我说过这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而已,拜托你们不要这样大惊小敝的,好不好?”她怒喊着,“我又不是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婴儿,难道我还不会照顾自己?匿名信我以前又不是没收过,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她惊觉到自己在盛怒中,吐露出从来没有人知道的秘密,震惊地闭紧了嘴唇,转过身子就去开公寓的大门,握着钥匙的手却不自觉地抖颤个不停。
“月伦……”
唐思亚极力地想安抚她,却只是换来她愤怒的一瞥。
“你离我远一点!不要管我可不可以?我受够你们这些大男人了!自大、霸道、自以为是、保护欲过度……”石月伦边说,边走进公寓铁门内,砰一声,她重重将铁门关了起来。
唐思亚怔愣了片刻,慢慢的转过身子,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说过以前也收过这种匿名信……
所谓的以前是多久以前?
她收到的又是什么样的匿名信?
那样的经历跟她今天的反应有着什么样的关联吗?
唐思亚摇了摇头。这样凭空的猜想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毕竟目前他所知道的资料太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