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采韵傻眼,“你开玩笑的吧?!”她冲上去,揪住冯亚东的衣领。
郑友白赶紧上前,将她拉开。
“她明明就好好的……怎么可能?!”
“我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吗?”冯亚东也豁出去了,“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贫血,谁知道……子淇一直说这是报应,既然是报应,为什么只发生在她身上?我也有错,甚至真正做错的人是我……”
他痛苦的掩面,蹲在地上,再也隐藏不住真实的情绪。
“采韵,我求你,去见她一面,之后你要杀要剐,我都随你。她现在好虚弱,需要有个人给她力量,我办不到,只能求你了……”他几乎就要在她面前跪下。
朱采韵承受不起,连忙扶住他,脑中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亲耳听到的这个消息。
郑友白抱住她,“采韵,不要那样呼吸!”她呼吸的方式太急促,容易引发过度呼吸症候群,他的大掌捂住她的口鼻,“慢慢的,对,吸吐、吸吐,对……不要激动。”
她慢慢的恢复冷静,呼吸仍紊乱,不过不像方才那样几近断气。她拥着郑友白,像是攀住一块浮木,望着如同木死灰的前男友,瞬间不知所措。
那个曾经是她最好的朋友,却背叛了她,和她的前男友在一起的女人,如今生命垂危……
“我该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郑友白神情严峻,同样思绪混乱。
懊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
这一刻,他是真的头痛。
得知好友得了血癌,朱采韵受到很大的打击,而且很震惊,不知所措。
郑友白似乎受到感染,有同样的情绪。
“你想怎么做?”
她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她喃喃,眼底流露出惊慌。
已至此,她不可能真的狠下心不去见好友。
郑友白也知悉这一点。“我陪你去。”
“可是……”知道他不喜欢医院,她不想勉强他。
他像是明白她的顾虑,“我不是去哪里等人,而且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
他说的话比任何安慰都有力,朱采韵点头。
于是他们和冯亚东约好星期天,在市郊一间私立医院会合。
当天,郑友白负责开车。
一路上,朱采韵缄默不语,遥望窗外,回想着自己和徐子淇认识的经过……
斑中时,她因为搬家而转学。中途转入的她要打入班上女生的小圈圈本来就不容易,加上她性格强势,几乎可以说是处处被排挤,唯有徐子洱愿意接近她,和她说话,连分组时也抢着跟她一组,不让她难堪的落单。
而徐子淇总是眨着一双圆润带有怯意的眼,跟在她身后,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甚至高三时她失恋,徐子淇哭得比她这个当事人还伤心……
朱采韵眼眶发热,赶紧抬手抹了下。
郑友白体贴的装作没看见,他知道这时的她需要的是一个人思考的空间,完全的寂静,而不是旁人自以为关心的打扰。
很快的,车子在私立医院的停车场停妥,他们下车,和冯亚东会合。
冯亚东的模样比数天前更憔悴了,看见朱采韵,他眸眶含泪,“谢谢你……”
朱采韵担待不起,撇开头,硬声问道:“骨髓配对……怎样了?”
冯亚东摇头,“所有能试的都试过了,包含我,可是……”
都不符合,是吧?这一点她早有预料,闭了闭眼,“好,那就试试我的吧!”
“采韵?!”冯亚东愣住。
“反正多试一个是一个,我也是为此而来。”她和郑友白交换眼神。这件事他们讨论过,他很支持她,同时要求算他一份。
基本上,骨髓配对成功的机率跟被雷劈中差不多,试了也是白试,可是朱采韵就是不信邪……也许她只是想要藉此弥补这段日子无法陪在好友身边的遗憾吧!
于是他们抽了血,提供医院做第一步的鉴定,约莫要一个星期才会有结果。
第8章(2)
然后,朱采韵和冯亚东来到病房门前。
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她一直思考自己该怎么做,或者,怎样做最好?她的思绪千回百转,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现在更加踌躇。
最后,她说:“对不起,我不行。”
冯亚东愣住,面露不解,颤抖的看着朱采韵。
她摇头,“我不能见子淇。”这一次,她的口吻很坚定,“至少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冯亚东很激动,“你明明答应了……”然后顿住,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声调近似指责。
朱采韵叹口气,看向他,“你以为我是什么?神仙教母?万灵丹药?你以为我见了子淇,她就可以因此好过一点,不药而愈吗?错了!她只会更愧疚、更觉得对不起我……”
包何况她心知肚明,自己仍然无法坦然的祝福他们两人。尽避事过境迁,她也有了新恋情,可是受到的伤害却不可能随之一笔勾消。敏感如子淇,看到她这样,不可能察觉不出来。
因此,朱采韵知道现在的自己还不能见她,也不该见她。至少,在这个时候还不行。
所以她终究没有打开那扇门。
冯亚东无法逼她,更没有那个资格。
她走出医院,走向停车场。
郑友白在车内等着,看见她,随即开门下车。
“见到了吗?”
朱采韵摇头。
“是吗?”他的口吻很淡,没问原因,也不认为有什么好问,展开双臂,“好了,过来吧!”
像是被他的这句话开启了开关,她木然的表情一变,瞬间释放情绪,眼泪滑落脸颊,投入他的怀抱,任由他有力的双臂紧紧拥抱。
“我好恨自己!我做不到,就是做不到……我好失败……”
她痛哭失声,恨极了此刻的自己。明知好友生命垂危,与死神搏斗,她却连见她一面,说几句安慰的话,都做不到。
“我很自私,对不对?”
“不,一点也不自私。自私的人,不是你。”尽避戴着墨镜,郑友白仍感觉到午后的阳光让自己的灰眸疼痛,而且喉头发胀,胸口郁闷。
天下所有遭受背叛的人,至少他们可以憎恨、可以不原谅、可以用伤害对方的方式让自己好过,在伤口痊愈前,取得一些止痛功效,可是她连这样也不被允许,她被迫不能恨、被迫得接受,甚至被迫学习原谅……在她的伤口痊愈之前。
她痛,他也一样痛,甚至比她还要痛一千倍,一万倍。
他拥着她,被她难以诉诸言语的哀恸所感染。他恨不得替她痛,可是现实不允许。
“原谅他们吧!采韵,他们欠你的,由我来补偿。如果你还痛,就利用我,让你好过……”
他也一直明白,她其实是想要原谅他们的,只是伤口太深,痛楚太重,她情感上仍姑释怀。
他此刻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成为她的药、她的止痛剂,慢慢抚平她的心伤。
朱采韵攀住他,仿佛虔诚的信徒,用尽全力乞求道:“给我力量……给我力量……亲爱的……”
血液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很遗憾的,朱采韵并不相符。
即使如此,他们也不灰心丧气,因为另一个惊喜的结果是,郑友白竟是符合的。
冯亚东燃起了希望,于是在郑友白的同意下,再进一步抽了骨髓检查,结果更令他们狂喜,郑友白竟是那机率极低的配对相符者。
得知这个消息,冯亚东很兴奋,脸庞终于有了血色,只差没跪下来感谢天地。
郑友白却是一派闲逸,“要我捐骨髓,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冯亚东追问。这时就算要他切月复,他也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