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心蕾一双杏儿眼眨了眨,眼神里一点笑意都没有,闪烁着难得的坚定。
“会被灰姑娘,麻雀变凤凰这种说法伤害的人,应该都是在内心里偷偷认同自己有不如人的地方。”她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在爱情的世界里,我不认为有什么阶级之分。要比爱他的心、爱他的程度,我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我绝对配得上他。”
清秀的小脸上,焕发着一种惊人的自信。
在爱里的自信。
岑夫人有些气弱,她一生富贵强势,被众人簇拥,却对丈夫的病束手无策,想要抓紧儿子,儿子也不合作,现在,还沦落到被一个小女生数落。
她有些窒息,膝盖一软,在小沙发上坐下了。
两个女人之间,陷入僵硬的,有着压力的沉默。
“可是……”过了半晌,岑夫人疲惫地开口,“除了爱他,妳能带给他什么呢?商场上的人脉?更多的财富?稳固的政商地位?妳也许不是灰姑娘,是个好女孩,可是,聪明的妳冷静想想,他这样的家世和条件……妳认为一个普通人家的好女孩,能匹配得上吗?”
姚心蕾沉默了,她没有回嘴。
“何况,嫁进岑家有多辛苦,妳看我就知道。立瑭不会舍得让妳去应酬,在上流社会中周旋、遭受别人的批评与指指点点。现在他的工作忙成这样,父亲又有病,妳真的忍心为他增添更多烦恼吗?”
看着他在自己、家庭、工作之中煎熬的样子,姚心蕾只觉得心如刀割。
岑夫人不愧是岑夫人,她知道自己打中了要害。
“我承认我有时候……不太讲理,可是,妳站在我的立场想想,立瑭是我唯一的依靠,现在他爸爸又这样,我希望他多放点心思在家里,很过分吗?”她的声音有些苍凉,“生他养他,什么都给他最好的,到头来要他回报一点点,就是不可理喻、太过分?如果以后妳有了子女,妳希望他们这样对妳吗?”
好吧,这招也许有点贼,不过只要有用,岑夫人愿意尝试任何方式。
“只要我离开他就可以了吗?”姚心蕾那双清亮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岑夫人,“只要不是我,是别的大家闺秀、名媛淑女,夫人就不会反对了吗?”
“这……”
“那我答应妳,不跟他见面了。”她的眼眸亮起难解的光芒,“不过,我有条件。”
“条件?”岑夫人的秀眉又皱了起来,“我说过,我不会给妳钱。”
“有时候,钱能解决的问题,都只是小问题。”姚心蕾淡淡的说。
“那妳到底有什么条件?”
姚心蕾笑笑,也颇有皮笑肉不笑的味道,岑夫人看了,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寒意。
也许,给她钱会比较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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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说什么?”
旭擘集团总部大楼的二十八楼,总裁专属的会议室中,每周固定的内部工作会报上,传出冰冷的,毫无感情的质问。
质问的对象,是负责人力调度的大总管申秘书。
“姚小姐开始请留职停薪,她的假单在这里。”申秘书恭敬说着,顺便把一个文件夹打开,递上来。
文件夹毫无污渍,金属夹子闪闪发亮,文件整整齐齐,正看侧看,上看下看,都是一份毫无瑕疵的文件。
岑立瑭却还是不满意,俊脸一拉,又是令人看了就想发抖的冷酷表情。
这种表情出现的时候,不是有人要丢官,就是有小鲍司要被合并了。
很好!有胆请长假,没胆来告诉他!岑立瑭把文件夹合上,鹰眸利瞪着那烫金印着集团标志的封面,像是想把封面瞪出两个洞似的。
“她人呢?”
“姚小姐没有说。公司政策,不过问私人事务……”申秘书流利回答,一面在心里感谢姚心蕾。
如果不是经过姚心蕾指导,申秘书现在大概已经被拆成十六块,煮成汤喝掉了。
这一阵子,岑立瑭到香港、东南亚开会,回来后,就有这么大的转变!
心上人不见了!
鲍事上请了假:住处找不到人,打电话去日本问她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害得岑立瑭根本不敢多问,深怕罗秀云得知女儿丢掉。
姚心蕾只在他手机里留了言,还是轻松愉快得要命的口吻,“我最近会比较忙,你要好好工作、好好照顾自己喔!信昌电信部的并购案加油!”
好好照顾自己?他不要照顾自己,他要她来照顾!
快两个礼拜不见,问人也问不出所以然,他已经快急疯了!
“邵特助……”冷厉视线扫过去,他知道邵君平跟蕾蕾私交还不错。
“我不知道。”邵君平连忙摇手,完全就是好臣的嘴脸。“姚小姐没有告诉我,我事前也完全不知情,真的!不关我的事!”
“我有说什么吗?你紧张什么?”岑立瑭很不爽地瞪他一眼。
算了,晚一点再处理这个棘手问题。岑立瑭随口问:“还有什么事吗?夫人有没有打来找我?”
顿时,一阵沉默降临,申秘书摇摇头。
没有?怎么可能??
他母亲之前已经进展到一天大约会打十通电话,怎么可能他出门这几天,没打手机,也没打来威胁他的亲信透露联络方式?
岑立瑭可不是笨蛋,他已经察觉到其中有问题。
“你们如果知道什么的话,现在可以讲了。”他往后仰靠在昂贵的皮椅上,“当然了,不说也可以,只是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们都骗过我……”
大概会被从二十八楼丢下去吧!邵君平打个冷颤。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坚持,“我们不知道姚小姐在哪里,当然更不可能说出她现在暂住在总裁家里这件事。”
岑立瑭瞪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我家里?”他瞇起眼,冷冷反问:“邵君平,你是工作压力太大,已经产生幻觉了吗?我家里什么都没有。”
“啊,不是信义路的大厦那边,我是说天母,总裁你的老家。”邵君平一脸无辜,“我根本不知道啊!所以,姚小姐在那边的事情,应该不是我说的,对不对?”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申秘书非常有义气地声援。
她……在他家?
一股奇异的、百味杂陈的感觉涌上心头。知道姚心蕾没有乱跑,是放松;发现她居然在自己家里,是困惑……无论如何,他会弄清楚。
接连而来的会议、记者访谈、又是会议……让岑立瑭一直忙到傍晚才有空档,他先到医院探望父亲。
头等病房很安静,有大大的窗户,夕阳映照着百叶窗,酝酿出静谧的气氛。岑立瑭走进去,脚步不由自主放轻了。
岑父瘦得几乎变成皮包骨的身子覆盖在被单底下,睡袍袖口露出的手也瘦得看见一条一条青筋,上面还有打点滴的针孔。他站在床前,安静望着父亲的手,胸口一阵疼痛。
这双手,曾经握着他的,一笔一画教他写名字;曾经在送他出国读书时,拍拍他的肩,无声地鼓励他;曾经签下多少巨额合约,赚进多少钱,翻手作云,覆手雨;此刻,也只能无助地被病痛折磨成这样。
他轻轻模了一下父亲的手。
从这双手上,岑立瑭接过了旭擘集团,接过所有待办的公务,接过沉重的责任,他一点也没有抱怨。
身为独生子,他几乎没有叛逆或忤逆过,只除了一件事……
细微的动作,还是扰醒了病人。岑父睁开眼,瘦得凹下去的两颊,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儿子。”
“老爸。”他拉过椅子坐下。“把你吵醒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