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的马嘶声从前方传来,一队骑兵正朝这里奔驰过来。跑在最前方的男子,长发翻飞在风里,青紫色的衣袂激荡如潮,脸庞上燃烧着狂怒火焰。正是她的丈夫——乔永晞!
“永晞!我在这里!”她扯破喉咙狂喊着,眼前的人距她只剩百步之遥,她太专注于眼前的目标,忽略了身旁有个持刀的蒙面人正同时砍向她。
“紫蝉?”大老远的,乔永晞一听到呼唤声,立刻向她的方向看来,“小心!”他发出如雷般的狂啸,同时以鬼魅之速冲往妻子的方向。
“永晞,救我!”那名蒙面人挥刀砍向紫蝉,刀口就在她颈边寸许,而永晞却还差了十步距离。
“哇!哇……”怀里的孩子突然纵声嚎哭起来,紫蝉咬着牙,将哭泣中的孩子紧抱在怀中,用身体挡去将要来袭的攻击,不让那人伤到孩子半分。
雪花飞扬、鲜血四溅,她在听到震动大地的蹄声时,被人拦腰捞上了马背。原本欲取她性命的蒙面人被一刀削去了半边脑袋,紫蝉惊恐地倒吸口气,乔永晞伸手扳住她的后脑,将她的脸转向他的胸膛。
“闭上眼睛,别看!”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会被册封为骠骑将军!他带领的这一队人马骑术精湛,个个动作迅速、确实,而且有效,她不断听见那些穷凶极恶的蒙面人的惨叫,她吓得闭紧双眼,听话地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动弹。马儿嘶鸣,婴儿嚎啕,他持刀在马上护着她,左一挥、右一砍,如入无人之境。
刺骨的寒风急急呜咽着,打在手背上隐隐生痛,紫蝉一只手抱紧怀里的孩子,另一只手紧紧搂着永晞的腰不敢松手,耳边不断响起凄厉的惨叫。他的刀在风中舞动着。就在她以为那种声音永远都不会停时,一切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喘息声,还有他的心跳。
“大哥,”副将司徒南策马靠了过来,“全部解决了。”
“全都……结束了吗?”紫蝉轻轻扯了下永晞的衣襟,将啼哭不已的孩子塞给他,“喏,孩子给你,还有,一定要救张安世……”交代完这一句,紫蝉蓦地感到眼前一黑,她软弱地昏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只记得一双坚定的臂膀,以及一双温柔而包含担忧的黑眸,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夫人!”她怎么了?看着她冰凉的小脸和泛紫的嘴唇,乔永晞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大哥别慌,嫂子恐怕是吓得晕过去了,还有这孩子……唉,总之,先回府找位大夫开副药方压压惊吧。”司徒南拍了拍乔永晞的肩膀。唉,女人就是麻烦,才死了几个人就吓得挺不住了,而大哥的样子更奇怪,仿佛大嫂暂时的昏迷会要了他的命似的。
听到司徒南这么说,永晞一震拉回心神,倏地一拉缰绳,马儿立时四蹄齐扬奔跑起来,一队人马如来时一般疾驰而去。
“太医,她没事吧?”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关心。
“公主只是受到惊吓,导致精神过于紧张,呈现短暂昏迷的状态;但身体并无大碍,等会儿就会醒了。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千万不要让她再受到什么惊吓,毕竟她的情况特殊啊。”似乎是皇宫里胡太医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
“她的身体……真的不要紧吗?”询问的语气有些迟疑,蕴涵着极深的怜惜。
“请将军放心,公主的体质虽然弱了些,但影响不大。”胡太医发出收拾药箱的声音,“只要好好地休养,注意饮食起居,多让公主吃些营养丰富的食物,基本上是不会有问题的。”
“多谢。碧珠,送胡太医。”
“是!胡太医请。”碧珠朝胡太医行了个礼。
“乔将军,老夫就先回去了,过些日子会再来替公主检查。”缓慢的脚步声踱了出去,之后房门被轻轻地关上。
紫蝉在那些声音里悠悠地醒来,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茫然地看向四周,头顶上是精工雕刻的床梁,床顶帐幔上的紫色流苏,在风中轻轻颤动。这是她和永晞的卧室,她正躺在他们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暖和的锦被。
记忆回到先前被蒙面人围堵追杀的那一幕,她全身一颤,惊骇地猛然弹坐起来,却突然觉得头昏,“永晞,永晞——”她慌乱地呼唤着他。
“乖,我在这儿,没事了。”宽阔的胸膛很快的拥住她,轻拍着她颤抖的背,给予她呵护与温暖。
两手抱住他的脖子,面颊和他颈间的肌肤相贴,她深深贪恋他的气息。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地由他脖子上松开力道,抬起脸来求证似的问着他:“都过去了,对吗?我们现在安全了,是不是?”
“嗯,放心,我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的,她们休想动你一根寒毛。”感觉他的手把自己抱得紧些,安定的气息萦绕周身。这是她的男人呵……瞬息,心中惧意消散,“永晞,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我接到一封密报,有批宫中侍卫秘密出宫,我实在放心不下你,收到密报后就立即出来找你,没想到果真出事了。那帮人不知道是受什么人主使,简直胆大包天,连皇亲国戚都敢下手!”永晞轻轻揉弄着她的发。在看见她险遭毒手时,他几乎不要命地策马狂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的身边,不敢再想那幅画面,只差一点点,幸好,她没事。
“他们……”
第八章厮杀(2)
“娘!您没事吧?吓死小慈了!”紫蝉正说着话,卧室的木门被撞开,奔进来的纤小身影往上扑去,惶恐无措地紧抱着她。“小慈不怕……”紫蝉轻拍着乔弘慈微微发颤的小身子,“你瞧,娘不是好端端地坐在这儿吗,不哭不哭啊。”
“娘,小慈刚才见娘的衣裳上全都是血,好可怕啊!”
“乖,那不是娘的血,娘没事。”乔永晞张开双臂,将女儿娇女敕的身躯护在怀里,安抚她发抖的小身子。
“真的吗?”她不放心地追问着。
“当然,爹什么时候骗过你?”他抚着小慈的发。三个人在床上抱成一团,分享着彼此的温暖。
“对了,小慈有没有见过娘抱回来的小弟弟呀?”紫蝉爱怜地轻拧她小巧的鼻。
“有啊有啊,娘,他好小好可爱呀!”
“那以后小慈多陪弟弟玩好不好?好啦,现在时间不早了,你该回房睡觉了,娘今天好累好累,也想早点休息了。”紫蝉轻哄着小慈,今天她是没力气讲枕边故事了。
“嗯,那娘和爹早点睡吧。娘,小慈明天再来看您哦!GoodNight!”她使劲亲了一下紫蝉的脸颊,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卧室。
“这小丫头,居然也学会说英文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紫蝉笑了笑,抬首看向丈夫,问道:“永晞,那个……嗯,孩子呢?”
“孩子我已经让乳娘去照顾了,你将他保护得很好,一点都没有伤着。不过,你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孩子又是谁的?”他微眯着眼看她,等着她给予解释。
紫蝉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地描述了一遍,提到在长信宫里与赵合德的对峙,她仍有余怒,“相书上都说相由心生,你说这蛇蝎心肠的女子,怎会生得一张芙蓉面?!哦,永晞,我真恨不得、狠不得……”她忿然地攥起拳头,朝空中狠狠地挥舞了几下。
“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他劝哄着,将她冰凉的小手紧握在掌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