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硬要把手表戴在我手上的啊!他还说,只有我配得上这只表。反正不拿白不拿,管他那么多。现在是什么社会,你知不知道?现在啊!是金钱万能的社会,只要有钱,谁都不敢看你不起。”
“好吧!你一定要收,我也不能硬逼著你还给人家,你自己小心一点就是了。”
拗不过那已被物欲薰了心的唐凌,华小茜没好气的说著。当然,她完全不明白,此刻的唐凌心里真正的苦楚。
“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晚上在阳明山的会场里,莉莉暍多了酒,跑到人家吧枱里,拿起水果刀就往她的手腕使力的划下去,伤口深得都可以看到骨头了,还流了一地的血。她整个人像发了疯似的,我们几个同事根本就架不住她。后来,会场的主人,鸿升企业的董事长徐啸天才吩咐下去,派了几个安全人员把莉莉抬上车子,送到医院去了。”
说到血淋淋的那一幕画面,唐凌的脸孔有些扭曲,像是被人掐扭得变了形那般。然而,她说出来的话,倒是少了些酒意。
“莉莉?怎么会这样!”
华小茜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那个娇滴滴的莉莉,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她一直喊著她不要活了,说那个导演不但骗了她的身子,连她所有的积蓄,也用合伙投资的幌子,骗得一毛不剩。当她发现不对劲,想找他要回这笔钱时,在导演搬空了的办公室里,却只见到了几个和她一样,积蓄全被骗光的女孩子。她发疯似的找了那个导演一整天,终于受不了这个打击,才在暍多了酒的情况下,做了这件事。她真的是太傻了!”
对于发生在莉莉身上的事件,唐凌是深感同情的,虽然,她一直不是很欣赏莉莉的矫揉造作。
“有没有人陪她到医院?”
虽然,华小茜平常和莉莉的交情也不是很深,但是,相处了这么久的同事发生这种事,总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那个蓝总监只让平常和莉莉最好的安琪陪著一起去,要其他的同事都继续留在现场。你没有看到当时蓝总监脸上那个可怕的表情,那模样像是恨不得一口把莉莉吃下去似的。这也难怪,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徐董一直摆一副臭脸给他看,虽然莉莉割腕自杀的时候,所有的客人都在院子里,因此,大部份的客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由于莉莉大声吵闹,一度把会场的气氛搞得很糟,我就是在莉莉被送走后,趁著兵荒马乱之际逃离开的。”
“我们明天没事,一起去看莉莉好不好?”
华小茜问著一旁已坐起身子的唐凌。
“好!”
唐凌这会儿的酒气,似乎全给莉莉的事吓退了,她心有余悸的站起身子,往房门走去。
“我要去泡个澡,好的休息一下,今天晚上真的是好恐怖。一
“早点休息吧!”
依然坐在床上的华小茜,看著唐凌将房门重新关上后,听到了电话的响声,直觉的看了一旁的闹钟,十点三十分,还不算太晚。拿起话筒后,她很快的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请找华小茜。”
“我就是。”
“我是宋允文。对不起!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你睡了吗?我刚刚才出开刀房。”
宋允文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腼眺,像初恋的小男生打电话给小女朋友般的害羞。
“我还没睡,有事吗?”
听到宋允文的声音,华小茜有一种好似接听亲人电话般温暖的感觉,然而,她向来都不会那么轻易的流露出她的情感。
“没事,今天这场刀,开了十一个小时,一出开刀房,我就好你,好听听你的声音,想知道你今天过得好不好。”
宋允文柔情似水的说著,让话筒另一端的华小茜,一时之间,觉得心上暖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茜,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
没有听到华小茜的回答,宋允文有些担心的对著话筒询问。
“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听到同事割腕自杀的消息,心情有些烦闷。”
华小茜在电话里的声音,一直保持著淡淡的,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我现在到你那儿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太晚了!你也应该早点回去休息了。”
华小茜很快便否决了宋允文的提议。其实,现在的她,多想有一个像宋允文般可靠的臂膀,可以让她停靠休息。但是,她知道,她必须克制自己,宋允文的家庭背景,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显赫了,想做宋家的媳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她必须要维持好他们之间的那道安全距离。
“你累了吗?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我明天五点半就可以离开医院了,可不可以一起吃晚饭?”
宋允文手里拿著昨天晚上曾为华小茜擦拭过眼泪,回去后还舍不得清洗的手帕,用力的紧握著,害怕听到华小茜的拒绝。
想了几秒,华小茜努力的抗拒著自己即将冲口而出的回答,依旧用淡淡的语气说著:“我这几天比较忙,我再跟你联络,好不好“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祝你今晚有个好梦,再见!”
宋允文的语气里有著明显的失望,那声调让华小茜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
“再见!”
在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了挂断声后,华小茜依然持著话筒,呆怔了几分钟,才缓缓将话筒挂上。
华小茜为自己泡了一杯牛女乃,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著那本《半天崖》认真的读著——
一九七六年,七月
严筝在当时,不过是个高中刚毕业,懵懵懂懂、极欲一窥这个世界的小女孩。
利用联考后的空档,严筝在报纸上看到了一个寻找短期看护工作的广告。
应征的当天,严筝穿了一件和那天的天空一样水蓝的洋装,由家里骑著脚踏车,来到这个前山碧绿葱葱,侧面却是坚石陡壁的山脚下,那栋白色的小木屋前。
停下脚踏车,严筝再仔细的对过一次报纸上的地址,确认无误后,才在白色的栅栏前左右张望著,想要找个按门铃的地方。
忽然,一阵小狈的叫声,由远而近的朝她吠了过来。
几秒钟不到,只见栅栏里头,多了一只白色蹦跳著的玛尔济斯犬。
“来罗!”
一个年约六、七十的男人,微驼著背向著栅栏走来。站立在门前,男人对著蹦跳著的小狈喊著:“妞妞!坐下。”
小狈听了那男人的话,果真安静的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装门铃。小姐,你是来应征的吗?”
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严筝。
“是啊!我叫严筝。”
严筝青春的脸庞,经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的脚踏车车程,那原本白皙的瓜子脸蛋,此时红通通的,像极了熟透的红苹果:一双无邪的大眼睛,泰然自若的面对著那男人审视的眼光。
“你还是学生吗?”
那男人的眼神里,很明显的透露出对严筝的年纪不甚满意。
“我今年刚毕业。”
看到那男人的态度,严筝微微的仰起了下巴,毫无畏惧的回视著面前的男人。
“我们要找的是看护。”那男人仍然满脸怀疑的看著严筝。
“我知道啊!这是你们刊登的广告,上面写不需经验的。”
严筝边说边将手中的广告递给那个男人,证明自己并不是不自量力。
“张伯,让她进来。”
一个低沉男子的声音自屋里传了出来,严筝直觉的向声音源头看去,在白木屋的窗口,她看见了一个迅速离开的男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