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娟心里又响起欣然的叮咛──万一讲到没准备的事情,就不要说话,微笑就好,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有了欣然的教战守则做后盾,明娟很有自信地抬头对家树微微一笑。
家树接下去说:“这也是纽约可贵的地方,百无禁忌,自由得很。各种艺术都可以生存,什么样的作品都可能找到欣赏的人。我有一个学音乐的朋友说得很好,纽约是一个可以让你尽情做自已的地方。”
明娟一怔,又不语,心想怎么欣然这么懂得家树的心,只有继续微笑。
“颁──奖!”谢家客厅里,家琪端著一个水晶花瓶,哼著颁奖的音乐,正经八百地将水晶花瓶塞进欣然怀里说:“恭喜你获得本年度优良教师奖!”
“神经病啊你!”欣然笑骂。
家琪紧靠著欣然,在沙发上坐下。
“你真是太──太──太厉害了!明娟简直月兑胎换骨,说起话来连我都听不懂!”“我不是说了吗?虽然她只懂得一点点,但只要表现在恰当的时机,就会感觉好象懂得很多的样子。”欣然摆出一副小CASE的模样。“不过我也说过,这不是真的实力,混得过一时,撑不了一世,以后还得靠她自己多努力。”
“以后是以后,管他的!”家琪才不管这么多。“你真是上帝派来的救星!如果家树的事成了,你结婚时我一定送个大红包!……哦!对了!我还得感谢丁志源,如果不是他跟你吵架,也不会把你逼到台北来。”
“算了吧!也不知道终究成不成!”欣然泼家琪一道冷水。
“我有把握,一定成!”家琪说出家树请她帮忙介绍女孩的事。“我问他喜欢怎样的女生,你猜他怎么说?他竟说最好象欣然,反正不要比欣然差太多就可以了。……你说多准,李明娟不正是你的高徒,她不成谁成啊?”
欣然听著,心里一紧,不由愣住了。
“家树真的这样说?我以为,他会希望找一个像他以前女朋友的……”欣然心头乱轰轰的。
行动派的家琪不等欣然理出头绪就拿起包包说:“好啦!你休息一下,我赶快去公园跟我爸妈报告好消息!”便匆忙出门。
留下怔怔想著的欣然,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有点难受。怎会这样呢?她不解为什么家树喜欢的会是像她一样的女孩,更不懂自己此刻复杂的心绪是所为何来,到底怎么了呢?她,和家树,到底怎么了……
第四章
水瓶座的女人──再伟大的爱情也无法绑架她的灵魂
“听说你昨天很晚回来啊?”餐桌上,家琪故意微笑著问家树。
家树正咀嚼著丰盛的菜肴,随口答道:“还好啊!她不想坐车,我只好陪她散步啰!”“家树呀!你就自动招了吧!她们女人的好奇心是不得了的,不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会放过你啊!”谢亦洋摇著头,明示儿子干脆说个清楚。
“……也没什么啊!我一直说话,她大部份的时间都是笑而不语,害得我也拘束起来,不像跟家琪、欣然在一起时那么自在。”
欣然才和家琪忍不住偷偷地笑了,现在闻言却是一愣,不禁偷看家树一眼,见家树也看著她,慌忙低头吃饭。
“人家女孩子总是害羞嘛!只要多相处,熟了就好了!你可以请明娟常来吃饭嘛!很快就熟了!”芳枝顺水推舟说道:“咦?就今天怎么样?”
家树顿了一下,方说:“今晚我们约好去听音乐会。”
“太好了!太好了!”芳枝一听,高兴得兀自猛笑著。
“是谁先约谁的啊?”家琪对哥哥挑了挑眉问道。
这时电铃突地响了,给家树一个逃避的机会。他起身去开门的同时,背后一桌子老小早已不能自己地窃笑了。
“欣然──”家树唤道。
欣然抬头注视皱著眉的他,视线一转,见到他的一旁正站著阴郁的志源。
在谢家附近公园中,两人都憋著一肚子气不讲话。良久,志源冷笑说道:
“我差点要登警告逃妻的广告了!还是你妈明理,终于告诉我你在那里。你倒逍遥嘛!连个电话都没有,我姓什么叫什么,你还记得吧?”
“你一定要用这种语气跟人说话吗?”欣然委屈地辩解著:“我只是离开台中几天,让彼此冷静一下,这犯了什么错,值得你这样兴师问罪?”
志源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住脾气道:“好,想了快三个礼拜,该想清楚了吧?”
“还没有!”欣然赌气地答道。
志源怒气又起:“你不觉得很无聊吗?……我在银行抱著铁饭碗,再几年就要升襄理了,现在有机会再去多念个学位,多少女人对我主动示好啊!要不是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我大可乐得快活!现在问你要不要结婚,就考虑那么久,你以为自己还二十岁啊?都快变黄脸婆了知不知道!除了我,是没人会要你了!”
欣然听得悲从中来,八年的感情,似乎是白走了,才会换来种种的不了解。她拂拂秀发,擦擦脸上的泪水,要求自己冷静下来。
“志源,你很优秀,可是我从来不是因为你的条件才喜欢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让我伤心?还把我们的关系说得那么现实丑陋?你忘了当初为什么喜欢我了?唉!那些快乐的日子已经逝去了,你除了要我,还要更高的学历、职位、权力,想要的这么多,当然容易不快乐,甚至容易频频动气。”
志源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是要做太太的人,本来就该迁就一点。”
“你要这么讲,我就说不下去了。你变得很专横,只为自己著想,一点都不顾虑我的感受……”欣然实在疲惫极了。
“够了!我丢下工作来台北,低声下气接你回家,你还想要怎样?我倒觉得我没变,是你变得无理取闹!”志源怨声打断欣然,抓起她的手腕说道:
“走!”
欣然一阵错愕,惊问:“你想干嘛?”
“跟我回台中!”志源紧抓著她,想拖她走。
“放开我!”欣然挣扎著,不敢相信丁志源竟用起暴力。
“欣然──”一句呼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志源、欣然各自停止动作,望向快步走来的家树和家琪。
家树走近后,怒目瞪著志源,家琪赶忙挡住他,勉强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道:“我妈说欣然太瘦了,一定要回去把饭吃完……丁志源……你要不要一起来?”志源尴尬得下不了台,冷笑一声,回瞪家树一眼。他不情愿地突然放开欣然,也不管她因而踉跄不稳,转身急急离去。
家树连忙揽住快跌倒的欣然,不悦地注视志源充满霸气的背影。
“那个男人怎么这样?!”家树犹含怒容地斥责道。
“人难免会有情绪嘛!他以前很斯文的!”
在大学校园里,家琪、家树并肩坐在观众台上,远远看著欣然正沿著跑道大步快跑。身著运动装的她似乎精神充沛,实际上却只能藉此发泄内心的情绪。
“是吗?……欣然呢……以前她是什么样子?”家树好奇地问。
家琪回忆著说:“很活泼、人缘好、鬼点子多,是田径队和校刊的大将;
丁志源则是功课好,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他们是学校有名的金童玉女。”
家树若有所思道:“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你看丁志源多跋扈!而且欣然时常心事重重,一点也不像你说的样子!”
家琪笑著说:“人是很奇妙,有一次我们在观看欣然田径比赛时,我曾开玩笑说:‘丁志源,欣然跑得这么快,你追得上吗?’他很自信地表示只要在起点等她,她跑得再快,还不是都得绕回来。唉!他们能在一起这么久,自然有原因的。我们也不用太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