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文佩芸和其他异性又有点不同,她和他接触的次数超过十次,说过五十句话以上、总相处时间至少超过十个小时,除了亲戚、师长、或极少数在工作上会接触的女同事,这数字已可列入他个人的金氏世界纪录。
他对于她能和他相处那么长的时间,甚至会主动打电话给他找他帮忙这件事,感到奇妙。
“你心情不好?”
“没有。”
一张脸蛋绷得紧紧的,高亦翔困惑地望着她。“你生理期来了?”
“没、有!”
藉由语调变化,他感受得到她的愤怒指数往上飙升。
“你看起来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她奇怪地瞟了他一眼。
“没有从头生气到尾。”
“……”她想撞车和他同归于尽。
“你和我应该算是朋友,朋友就要互相关心。”据他三十几年的人生经验,无论男女,都得和她有“一定交情”后——约莫就是不会被他气死,也不会真的气到对他行凶的那种程度——才可能主动联络他。
他以前在学校的分组报告,同组同学有问题找不到答案时,都宁愿去找老师,也不愿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对他来说,文佩芸算和他处得不错,也有点交情。
她非常意外会从他口中听见这些话,双眼不禁瞪大。
朋友?这家伙觉得她和他算是朋友?
“我以为你把我当司机。”她心里觉得怪怪的,好像有点喜悦,却又有些不踏实。
“我没有付你费用。”司机也要薪水。
“可是你帮我做网站。”
“你也没有付我费用。”对他来说,付钱叫商业行为,没付钱则是互相帮忙。
“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当朋友?”她好奇又怀疑。
虽然他三句话内惹火人的功力依旧常让她气得跳脚,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确定了他没恶意,只是说话真的太“直接”了。
“我觉得我们的相处方是已经是朋友了。”
文佩芸着实讶异。
其实她也挺孤僻的,要论交友,自从瑶瑶和欣怡搬出去后,她彷佛就成了独居老人,除了在工作上街到客户来电,以及会和工读生说上几句话,这段时间和她对话最多的对象……就数他,高亦翔。
要不是每隔一个礼拜左右就会被他Call出来当司机,兼进行诡异的对话锻炼她脆弱的脑血管,只怕她真会在家里闷出病来。
嗯……好啦,其实多他这个朋友也不全然没好处。
罢才一肚子的怒火和低落情绪瞬间蒸发,小小的雀跃在胸口萌芽,欢喜的泡泡一个个冒了出来,在空气中啵啵啵地爆开。
她偷空又觑了他一眼,这大概是她认识他这个人以来,从他口中听见最中听的一句话,想不到这家伙的嘴里也吐得出象牙来。
“如果你每次说话都那么惹人开心就好了。”她就不会动不动想拿刀捅他。
斑亦翔眉心微蹙,一脸疑惑地望向她。“惹人开心?”他只是直话直说。
阿尧和阿杰也是这般载他出门购物、跟他谈天——虽然他们和文佩芸与他聊天的内容很不一样,但性别与工作领域有别,这点他能理解——而朋友遭遇到问题或困难时,基于社会会学中与朋友间维持友好社交关系的原理,他认为自己也有某个程度上的义务要提供帮忙。
“算了算了,没事”她阻止他再发问、讲话。
难得一扫地她今天的糟糕心情,就让感觉停留在这美好的一刻吧。
又多瞄了他几眼,文佩芸心里觉得这家伙确实也不坏啦……在某些方面他还蛮单纯好控制的。
想到几次拗他帮忙修改网站的情形,她忍不住弯起嘴角。
“你在笑什么?”
“想到开心的事。”她嘴咧得开开的。
这家伙第一次遭受到她质疑能力时,不只在短短两天内将网站弄得另人惊艳、没得挑剔,还在事后,非常严肃、郑重地做了份报告向她讲解。
他那时的态度和表情认真异常,活像个努力想扮大人的小朋友,很好笑,却又有几分喜感的可爱。
斑亦翔被她快速转换的情绪搞得一头雾水。“你今天真奇怪。”
“随便你怎么说,本小姐现在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她心中有股自我感觉良好的胜利感。“不过我还是要警告你,最好别再乱说话破坏我的好心情,不然我不能保证不会和你拚命。”她还是冒出但书,语气轻松却夹带着很毒的警告。
不晓得是迫于她的婬威,或是真的听进了她的“好心劝告”,他只是挑了挑眉、耸耸肩,表示没异议。
其时他很想反驳她的话,但见她勾扬的嘴角,话还没到喉咙便又吞了回去。
自己可不想再害她变回刚才那种奇怪的低压情绪,他还是比较习惯她张牙舞爪的模样,或是现在这个笑容也不赖,看起来蛮赏心悦目的。
第3章(1)
成了朋友,他们就此搭起相亲相爱的友谊桥梁的吗?
答案是否定的。
文佩芸依旧时常被那冥王星人气得牙痒痒,血管欲爆。
“高亦翔!你可不可以闭上你的嘴,安静的买你的东西?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店员不理你没关系,只要肯帮你结账就好——”
将身前的卖场手推车堆得活像在开战车的她,以一副无人能挡的姿态大步往前迈进。
斑亦翔则像个小孩子紧跟在她身后。“不一样,3C产品的功能我很清楚,店员知道得肯定没我多,但我不懂农耕和畜牧,当然得问清楚。”
“卖场的店员也只负责进货上架销售,青菜和水果又不是他们种的,鸡鸭鱼也不是他们养的、宰的,你问那些谁会知道?”啊啊啊——她受够了!一次、两次她忍忍就算了。
但每次产品出现更动,这家伙活向来督导室查的官员,什么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光想到日后每回卖场上架新产品时,就得再重复一次这种“身家调查”,她就要疯了。
“一定有消费者和我有同样的疑问,他们对自己销售的产品应该要有基本的认识,这是他们的工作。”
“你问产地、问有没有喷农药这些问题就算了,没有喷农药的,你还追问人家为什么产品没有虫伤、质疑产品是不是基因改造、或问人家怎么防虫蛀、使用什么东西和方法……你真的觉得店员会知道得那么详细?”
“如果那店员够专业就该知道。”他坚持。
“如果那店员脾气再不好一点,你大概就出不了停车场了。”她真想先下手敲昏他。
“文佩芸,等一下。”在那台无敌手推车要往结账柜台的方向去时,高亦翔扯扯她的衣袖唤住她。
“干么?”
“鲜女乃还没买。”他指指另一个方向。
“等等过去不准讲话,我会帮你找到保存期限最久的那瓶。”她先警告。
“可是我——”
那个穿着高跟鞋,站在他身前依旧矮了他半颗头以上的女人,放开了手推车,身体几乎要与他贴上,气焰十足的瞪视他。
他识时务地立即消音。
“你,”她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闭嘴!”手指又转弯,指向自己。
“听我的!”
他举手投降,一脸无辜。
若说文佩芸时常被他气得快中风,相对的,高亦翔是饱受她的肢体及言语威胁到几乎没人权的地步。
他尝试和她说道理,但女人的思考回路和男人不同,没办法沟通。
在加上她的举动像个男人,又急又冲,每次他东西还没买好,她就推着手推车跑了,他真的觉得很哀怨。
文佩芸才不理会他的可怜表情,再度推着手推车转个方向大步迈去。手推车遭到挟持,高亦翔指乖乖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