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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魔不由自主 第15页

作者:光泽

季清澄神色有些难懂,举手打断了他的仓卒语气。

“咱们回华家吧,你都说成这样,再让你喝这茶叶就太可怜了,我于心不忍。”

不让自个儿喝他亲手泡的茶了?!

为什么?他刚才又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了吗?

“清澄,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了吗?”姚彩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问得只差没有掉泪了。

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季清澄的表情一愣后,转而带了一点他看不懂,但好似是难为情的表情。

难为情,向来大方自若的季清澄何须难为情?

季清澄清了下嗓子,模样更呼应了姚彩衫的猜想。

“我后来有找到一些『蝉冀』,你想喝吗?”她吞吞吐吐地问道。

大喜过望,姚彩衫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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掺了丝青的袅袅茶烟,季清澄难得善感,直觉这香味真该使用悠长永恒来形容。

如果华家的“七世香”,香味扎实能经七世永志,“蝉冀”的香气就是梦幻不实,却能令人不禁沉沦,因为这份神秘感受,茶香能够永恒不灭,一再一再着迷狂恋,直至不能终止。

内心隐约的情愫,似乎也同调了。

季清澄冲泡着茶叶,思绪一并在热水中飘扬浮动,慢慢柔软展开。

或许他只是无心,看不惯有人那么的嚣张,但是无论如何,他出声捍卫了季家的颜面,这让她不能自己的有感觉。

不愿和人一般见识,更不愿拿自家的茶叶出来做意气之争,原本想完全漠视,仅当是几只疯狗在脚边绕。

可她再有自制力,不管怎么攻击她,她都能忍耐,抨击家里,她难以压抑的不愉快。

或许是因为这样,她才想让他喝他赞赏不止一回的“蝉冀”。

反正,她早已不妄想了,如他所愿的谨守本分,将自己当成他生命中一个有时限的过客,待明年元月十五过后,她仍回巴蜀过活。

在心中一日日倒数着,约莫再五个月左右的时日到期,比起和他相识的日子所差无几。

然后,一个友人,在他娶妻生子之后,就会慢慢的淡忘掉,或许连名字也会慢慢消失不见。

季清澄不是压抑,而是直接将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不是她、却也和她共生共处了近二十年的“他”。

在姚彩衫的眼里,“他”才是真实存在的,而“她”是不存在的,为了这个男人的眼光,她选择了活着的定位。

虽然还是痛,但说实话,也有些麻木了。

反倒是新生的感动,活生生血淋淋的。

缓缓倒出柔和色泽的茶汤,才平了壶身,不安分坐着的男子眉开眼笑,端起茶杯。

“我这就享用了!”姚彩衫速速地道。

“请。”季清澄温声回应,不让声音起伏。

隐藏在淡漠的双眼背后,她不知道该羡慕被他捧在手中的杯,或是该羡慕被他喝进肚里的茶。

喜欢是她心中的野兽,而野兽就该被牢牢拴住,好好教化。

姚彩衫不是客气的吃相,大口大口喝完茶后,一脸的神思涣散。

“啊……”他顿了顿,好生品味这连心都酥麻的感觉,“真好喝,感觉好像喝醉了一样……”

想喝他也喝过的茶,倒出同一壶中的茶汤,季清澄缓缓让茶滑过食道。

原来在心中泉涌而出的感觉,就是他口中的酩酊,她这么想着。

姚彩衫微笑着,“我可不可以再要一杯?”

她举壶,“还有,不用急。”

气氛闲适,突地,姚彩衫叹了声。

“唉,好久没有长留在一处,才感觉有些安定,没想到大姊再也忍受不了华自芳,命令咱们要动身回京。”

忍受不了华自芳?他对姚尔尔的好是人尽皆知,姚衣衣想嫁出姚尔尔的盘算则是在长久相处之后,不再是秘密。

“华自芳有哪里不好?”季清澄放任好奇心发问。

姚彩衫俊脸皱成一团,“没有不好,只是他没兄弟这事比较麻烦些,大姊看起来粗枝大叶,不过她也有她很在意的小细节处。”

灵光一闪,季清澄恍然大悟,好像有些懂姚衣衣为什么执意要她成为姚尔尔的夫婿,而万分讨厌华自芳的原因了。

虽然同是大户人家,但自己有几个兄弟,没有传香火的问题,而华自芳上面三个姊姊,下面三个妹妹,华家只有一个儿子,他就和姚彩衫一样是单传男丁……如此说来,莫非是姚尔尔无法生育?姚衣衣是为了妹妹的终身幸福着想啰?

虽是推测,可季清澄也知八九不离十,离真相不远。

近来,当不去深思自己心情,将全部心思放在外在事物之后,她得到的最大好处,是了解了众人间的牵绊关联。

虽是无形,但一环扣一环的,几乎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拆解,强而有力的环。

姚衣衣可以为了姚尔尔而惊世骇俗,姚彩衫则是勇于捍卫两个姊姊,被保护的姚尔尔心思极为细密,而华自芳一心向着姚尔尔,至于另一个未婚夫,邪气冲天的乐逍遥嘛……

“若不看他的行径,他的眼光无疑是只追逐着楚小南,而楚小南则也是只看他吧……”她喃喃自语着。

“啥,华自芳的眼光追着楚小南?”

听见姚彩衫的惊呼,季清澄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将心头最后所想给说了出来,忙敛起心神,摇摇首。

“不,我指的是乐逍遥。”

姚彩衫一脸的不敢苟同。

“不可能的,他——”

“有时候,一个人的行为可能得完全反过来思考。”和自己有几分神似,季清澄下意识这么想。

姚彩衫沉吟了一会儿,霍地又抬起脸。

“清澄,那你呢?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呢?也是该娶妻的年纪了,不打算定下来吗?”

或许无论他再说什么都伤不到自己了,也不会为之惊讶了,季清澄起身收拾茶具。

“这种事情我不强求。”她冷淡地道。

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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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姚彩衫所言,当天晚上,姚衣衣就当众宣布要起程回长安,只是她或许没想到,那视姚尔尔为不同存在的华自芳,居然肯在该阖家团圆的中秋节前随着众人出发,而楚小南当然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俊头。

每到一处就增加不少的浩荡队伍向北行。

一离开扬州往洛阳行去,气候猛地转变,过了淮水后,彷若是从秋天的苍茫直接跳到初冬的冷冽,北风飕飕,偶尔还会飘下半是雨半是雪的结晶,嘴里吐出的空气都结为一团团的白雾。

走水路比走陆路舒坦多了,所以和管家丫头们分道扬镳,在平稳的船舱里,夜半时分,佯睡的季清澄坐起身,钻出了船舱。

虽然心头仅是发热发胀而不会再疼,但是,她仍旧无法面对也睡在船舱里的姚彩衫。

离开华家之后,姚彩衫非常理所当然的就要和她同舟,得在江边船舟中过夜时,不似离家时的水路行程,他就直接睡在自己身旁,而非和乐逍遥同船。

身为他的新知交,芳心早就麻痹得失去知觉,但在近得能碰触到他气息的距离,她也无法入睡。

放眼望去,冬夜江景映入眼帘。

约莫是子时吧,半片清月悬在天边,星子若隐若现,江面上有层迷迷蒙蒙,浅浅淡淡的灰雾,听着渐渐远去的规律水声,季清澄按惯例的望着往江心划去的小舟。

他也总是不睡,每一夜夜半,两个月来。

季清澄浅叹了声,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不知该对华自芳的行为做何感想。

是嫉妒,很狂乱的嫉妒,嫉妒他可以那么堂堂正正地呵护着姚尔尔,可以毫不在乎的外显恋心,尽情的想宠爱就宠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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