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小姐要走请自便……”面对京城第一艳的美人,他淡淡说完,又摇起团扇,炙热的眸光和微凉的香风,都只落在床上小人儿的身上,他的语气跟着变得轻柔,“但在尔尔情况好转前,我不会让她离开华家。”
第二章
他怎能如此亲密地唤她的名?
幽微的心情因为他的轻唤而发酵,发出呛人的不安,但无暇去细思华自芳为何执着,捂着小嘴儿惊讶的姚尔尔便又嗅到不安定的动荡气氛。
不单是自家人,表现得最惊讶的是华家人。
“儿子,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或许是不方便直言这病弱姑娘是有多不合适担任华家偌大家业的当家主母,如氏声音里有一种绝非如此的诡异。
华自芳微微一笑,视线未曾离开,直瞧着姚尔尔,瞧得她心跳加速。
“没有错,她就是我的姚家小姐,我的姚家小姐除了她不作二想。”
“不作二想”四个大字有弦外之音,华家人的骚动有增无减,姚尔尔听得出来,外表娇美但性格火爆的精明姚衣衣自然也不会听错,忿忿地开口。
“不作二想?我可不管什么不作二想!嘴甜心苦,任个庸医诅咒尔尔身子骨差,又说什么不让她离开,她可不是你华家人,尔尔,跟大姊走!”
保护心强的姚衣衣话一说完,就要强行带人离开,华自芳虽然没有阻止,但坚守在最靠近姚尔尔身边的意图却很明显,只要无法移开这高大男人,姚衣衣是不可能从像是镶在墙里的江南典雅床帐中,将被他护着的人儿给带走,她一跺脚,正又要做出声明──
“少当家,夫人,小姐们,有客来访。”
突来之声并没有打破这僵局,事实上,事情正朝异常方向发展,如氏连头也没回。
“此刻无心待客,一律谢绝。”
看起来一副管家面孔的殷勤长者,脸色为难。
“可这人不能不见,是长安京醉楼的女少东亲自来访啊!”管家强调来人身分,为难地道。
这人的确不能不见。
在长安城里,能与沽饮阁比肩齐名的就是京醉楼,也是华家花露的另一宗大客户,对方少主子特地上门,不能只让总管去接待,有失礼数。如氏看了眼彷若未闻的儿子,心里不得不有了先后。
“丽人,缨香,凝艳,迭英,隧娘出去见客。”
原先不发一语,杵在一旁邪魅过火的英俊男人,在察觉姚衣衣闻言也咬牙切齿后,突地,如同春风吹过般绽笑,更是光彩夺目,用团扇搧了搧姚衣衣气红了的脸,但却不似在降温,反而像是在搧风点火。
“果然来了,衣衣,妳不出去迎接妳的敌人?”看她目光动摇,却因担心仍定在姚尔尔身上,乐逍遥语气轻佻又带着几丝挑衅的补上一句:“难道妳怕她啦?”
要带妹妹离开,但眼下又出了件麻烦事,姚衣衣用力跺脚,袖襬几乎要被她扯破,只差没砸东西来表达她的不悦。
不悦,嗯,这么形容还不够,她是快捉狂了。打从年初为了寻访未婚夫们而离开京城,对门世仇的楚小南就一路死巴着他们,以及名为保护实为游山玩水的乐逍遥一行人,在巴蜀季家时更用下三滥的行径,差一点让季清澄毁婚,这一回又跟上来,教她怎么吞忍下这口气?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怎能不堂堂迎战!
“谁怕那个泼妇呀!”颇有男儿气势的美人儿气红了脸,沉声低吼:“彩衫,你留下来顾着尔尔!”
姚彩衫闻言,正打算大姊一动,他就要跟出去阻止她次次随着楚小南的刺激起舞,未料到被吩咐他不许动,已抬起的脚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像只被抛弃的小狈,巴巴看着绯艳身影俐落飞奔而出,还有也随后步出的乐逍遥那看好戏的恶质笑容。
“大姊,妳……”妳不能每一次都沉不住气,妳没发觉是逍遥哥在挑拨离间吗?
知道大姊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身为么弟,姚彩衫也只能如同怨妇般地把苦往肚里吞。
安静的角落里,看见姚彩衫幽怨的表情,季清澄撇开了脸,低下头眼不见为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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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的火气源头消失了之后,雅致的小筑里恢复了原有的清幽,虽然还有不少人在,但全打不进床上那两个人的小小世界里。
“总算静下来了。”摇着扇,华自芳无奈笑道。
姚尔尔闻言,想起姚衣衣先前亟欲离开,她是从不反抗姊姊,因此微微挣扎着想要起身。
“妳别动,头还应该很疼吧?”
被人按住肩头,虽然时下风气开放,但这种触碰的亲密仍显得踰矩,还有他方才月兑口而出的亲昵,都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别碰……放开……我。”姚尔尔羞红了脸,轻声请求着,希望他的手能离开她的肩头;薄纱罩住的肩,就像着了火一样,一路狂烧到胸口。
华自芳笑着收回手,但态度大方自若。
“住下吧,师父说妳暑气淤积,还伤了风寒,赶着走,一则接下来不见得能好好养病,二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找大夫也难。”他温柔的眸光又软了几分,温润至极,像能吸人魂魄般的蕴含柔情的光。
可姚尔尔连对上他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大姊说,咱们要离开了。”她轻声道。
“姚衣衣不知道接下来的情况,还有几天几夜的路程才会有人烟,一路上只有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妳要是又倒下的话,反而会让她自责又着急不已。”男人笑吟吟地转头问向另一个人:“师父,您说是吧?”
被人称为江南第一名医的阮江,抚了下胡子,朝姚彩衫颔首。
“小兄弟,令姊的情况绝对不宜此刻动身,况且她过去吃过无数的药,都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见大夫才把了一次脉,就说得明白正确,姚彩衫连忙点头。
姚家从不吝于花钱买药,只是大夫一个请过一个,再上等的药材喂进二姊的嘴里却从没起半点功用,反倒让她的情况一年不如一年。
“是的,大夫可有救命的办法没有?”他急忙追问。
大姊对这起女圭女圭亲的盘算只有一个,就是替二姊找到未来的幸福,但他的想法可不一样,二姊的身体更为重要,就算华家在他看来也不妥,可没必要在二姊虚弱的此刻赶路。
阮江又执起姚尔尔的手腕号脉,神色复杂。
“方法也不是没有,但过程很琐碎。”他微微停顿,但在看见华自芳暗带催促的眸光后,又往下说:“不过,小泵娘虚不禁药,只能用微带药性的花,配上滋润五脏六腑的四水来慢慢调养,而华家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样的花露、蜜花、花酿、花酒、干花等物。明儿个是七夕,隔三天就是节气立秋,秋老虎发威的日子,如果要走最好是留待中秋或重阳之后,不然至少也得等到八月十二日白露,等收集到那天集天地精华的露水之后再走不迟。”
华自芳轻轻摇着团扇,“师父都这么说了,待下吧。”他半命令半请求地道。
只问她一人的去留意愿,不管别人的意思吗?姚尔尔怯怯地闪躲着他的目光。
习惯了别人将注意力放在风华绝代的大姊或唇红齿白的小弟身上,她首次被人专注地凝视,好似除了她,他什么都看不见。
应该惊喜吗?不,她只感到诡异。
“彩衫?”半年来被拖着到处跑,她也说不清自己内心混乱的意愿,干脆将难题抛给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