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轻拍女儿的背,但眼睛瞄到底下的通风口,看见一双精壮的长腿,忍不住地笑了。
“妈……”江水音哭着唤道。
“妈在这里,别哭了,眼睛哭得肿肿的,好丑……舒服一点没有?”楚琉璃柔柔问道。
江水音点点头,仍是哭得哽咽,爱像烟火缤纷,却让曲终人散更形寂寥,许久……
“妈妈,妳爱我吗?”她没头没尾的问道。
楚琉璃模着女儿的头发,心里也明白,一场病带走父亲,而她这做母亲的也无力再照顾她,水音其实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爱,当然爱。”
“可是和爸爸相比,我是不重要的,对不对?”
“傻孩子,妳和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是妳爸爸病了,需要我,离不开我。”
“妈妈,我也需要妳,我不喜欢孤独,我不喜欢你们只看到彼此,却不看我……”江水音将心中介意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理智了解的事情,情感不能接受,或许,这就是人为什么充满矛盾的原因吧。
楚琉璃听在耳里,心里也有些酸。
“水音,不是我们不理妳……妳爸爸那时候已是癌症末期,脾气变得暴躁易怒,连妈妈都被他丢的东西砸过,他怕伤到妳,才不要妳去探病……而妈妈那时真的是分身乏术,一心顾着妳爸爸,却忘了该疼妳,让妳知道我们真的很爱妳,妳是我们的宝贝啊!”
“那……为什么不要我陪妳?为什么爸爸走了,妳就要把我赶出去?”
“因为妈妈照顾他太久了,又拒绝承认失去他,整个人沉浸在悲伤里,严重到必须去看医生吃药,一直到最近,妈妈才走出那种伤痛……水音,妳那时候刚上大学,年轻只有一次,正是该尽情挥洒青春、玩乐的时候,妈妈不想让妳触景伤情。”楚琉璃将几年前的情况简单的交代,免得让女儿更加难受。
江水音闻言,哭得更厉害,“妈!对不起,我一直不相信妳!”
楚琉璃抱着女儿,明明二十三岁了,还像是那个刚出生,只会哭着要喝女乃的女儿,永远是她的心头肉。
“以后妳要是又怀疑,妈就讲个几次给妳听,讲到妳懒得听为止。”
江水音听得噗哧一声,破涕为笑,抬起脸来。
“妈,妳又在乱说了。”
楚琉璃朝她扮个鬼脸,而后母女俩相视而笑。
“水音,我们已经和解了,但外头还有一个男人,在等着跟妳解释,妳如果不听他解释,就一味的不相信他,是不是有失公平呢?凡事别自己下结论,多听多谈多问,才能顺畅的沟通啊!”
像是要应证楚琉璃的话,那扇门马上被叩了几下,让江水音要怀疑也无从怀疑起。
但方才丢人丢到外婆家的情况,还历历在目,江水音有些迟疑。
“申屠先生说他已经离婚了,如果妳不敢出去,那我就在这里帮他转达,我相信他所言不假……妳是想听我说,还是要听他亲口说呢?”见女儿裹足不前,楚琉璃干脆暗助申屠麒。
妈妈相信他!
丙不其然,江水音立刻打开门,门外的男人吐了口大气,终于放下心头大石,伸臂将她给揽进怀里。
“下次先别哭,让我有机会说话,算我求妳了。”申屠麒深色皮肤浮起下明显的红痕。
不是情话难出口,而是他想起方才的没用模样,真是糗到南极去了。
他好没用,连让她停止哭泣都没有办法,他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希望和她连开始都没有,就因误会而结束。
相较申屠麒的羞窘,刚才哭得像是幼童的江水音,更是羞到无地自容,她正要开口,却瞥见右手边有个奇怪的金属机器,还有人在自导自演的配起音来,测试测试的喊。
所有到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她转过头,冷冷地看着拿着最新型DV的母亲大人。
“妈,妳在拍什么?”她冷静的间道,但语尾整整上扬了最少八度。
她这一问,方惊醒注意力全然投注在她身上的申屠麒。
他也跟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笑得人畜无害,不知何时变出摄影器材,拚命拍摄的楚琉璃。
我妈是个魔女,你别去招惹她……
罢才这一哭二闹就差没有上吊的情况,她拍了多少?
原来她老人家的嗜好,是将糗事拍下来,然后在效果最可怕的场合播送吗?
如果这卷片子流出去了,他这个做主管……不,是他作为一个得顾及众人眼光的男人,就不用混了!
三人之中,最心安理得的楚琉璃见女儿发问,笑得更加愉悦。
“拍你们婚礼上要用的订情影片呀!平常的老套婚宴,都放些什么从小到大的照片,如果我播你们吵架,然后怎么和好的纪录,一定会别有创意,放心,嘿咻的那一段,重点部位我会打上马赛克……喂,你们别抢我的DV,那很贵耶!你们是小偷、土匪啊!不准跑!我要听你们怎么甜言蜜语……呿,两个死没良心的,走了……”
楚琉璃看着落荒而逃的男女,和临走前被A走的牛皮纸袋和DV,突然又笑开了,“走了也好,只是记得要好好的谈,务必要和好呀!”
又一个小时过后。
再回到申屠麒的家,江水音羞红的脸,丝毫没有降温的趋势,照理说,当她拿着离婚协议书,理应神智清醒些。
可是被吓怕的申屠麒,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坚决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所以她的脸只有继续甜蜜蜜地烧呀烧。
明知道江水音没有动机再逃跑,但他就是怕。
一个晚上里,她三番两次从他面前无情地转头就走,已经在他脆弱的心上,留下永难磨灭的伤痕。
随便抓个人,让他心爱的人在他面前决绝似的跑开,看他会不会吓破胆,冲出去把人追回来,然后禁锢在镶里。
避他丢不丢人,确定抱着人比较重要,他经历过生命中的大悲大喜,就算现在是笑闹剧,他也不在乎了。
握着她的小手,申屠麒将文件一张一张的展示给她看,他的心情平静无波,只除了怕她又会溜走的恐慌。
“我会找定熏回国,是希望能够好好的结束我和她的婚姻,而不是不干不脆拖泥带水。”他决定从目的解释起,以免横生枝节。
江水音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想办离婚?你一直没签字,也戴着婚戒--”
她的话中断在手心里突然出现的白金婚戒,还有申屠麒手上渐渐消失的戒痕之下。
“一个月前我吻妳之后,我就月兑下了婚戒,但妳一直在躲我,所以不知道……加上我托小袭联络定熏,只是她不好找,等了一个月,才约到她回国签字,她现在应该在飞往英国的飞机上了。”
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申屠麒像是怕她忘记,低头在她脸颊上一啄,提醒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江水音想起那一吻,不知少女般的羞赧为何发作,粉脸更红更烫了。
可是她不生气,也不觉得恼人,只是他亲密的举动,让她心跳加速,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好。
这样乱七八糟的自己,她不想让他看到。
她应该是冷静慵懒,而不是手忙脚乱……噢!天呀!她刚才还吐了!那些糟糕的丑态,会不会吓到他了?
“对不起,我刚才吐了……”因为在乎所以害怕,江水音不好意思的低嚅,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只是蚊子叫通常发生在很安静,例如半夜睡觉时,所以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而现在情况差不多,所以申屠麒也一字不漏的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