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琉璃轻应了声,并没有被打败,“如果他正在出差,反正音很像,就请上次妳要我临时安排机票的那位『麒』先生来吧。”
水音内心暗叫了声不好,她忘了妈妈记性惊人,也忘了妈妈亲近她的决心惊人。
不是她原不原谅她的问题,而是她已经习惯有亲人就像没有亲人一样的感觉了,现在玩起亲密游戏,她无法进入状况。
当爸爸重病的时候,他像是暴躁之狮,并不是她的爸爸,而她的妈妈眼中只有爸爸之时,她也忘记了母亲的身分。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解释的话语讲到后来,更虚弱无力了,江水音恨起自己每次对母亲的关爱,总是有间必答。
早知道不要告诉她,她现在和人交往,早知道不要告诉她,她交往的人是何姓名……
总而言之,千金难买早知道,她的妈妈有心要试探她的私生活了。
“既然是朋友,更应该介绍给妈妈认识呀!妈妈有个漂亮的女儿,却没有护花使者,必须忍受王阿姨在妈妈面前耀武扬威,说她女儿的男朋友有多出色,有多体面,而在知道妳有交往中的朋友,妈妈却没见过,情何以堪呢!还是说妳忘记上回妈妈是怎样在一个小时内,动用所有关系管道,费尽心力帮妳弄到机票,还有摔角比赛的门票?连这么一个小小心愿都不愿意……”江水音的声音有多虚软,楚琉璃的声音更是虚软了十倍。
听着楚楚可怜的话语,江水音明亮的眸子暗了下,打开PDA,准备记录这则重要约会。
“别说了,我会邀申屠先生去观赏的。”她终究还是需要这个女人的,她不舍得她难过。
电话这一头的楚琉璃,脸上浮现一抹快慰的微笑,“会场在怀恩堂,妳还记得吗?就在妳以前念的大学侧门口,妈妈把票放在服务处,明天晚上妳直接到会场就可以了。”
“几点?”
“七点半开始,七点进场,晚上妳应该不会赖床吧,别迟到了。”
“等我确认过申屠先生的时间,再告诉妳要留几张票。”
“是好朋友就会为妳推掉所有的事情,留两张票给妳,别忘了穿礼服,还要出席会后的庆功宴,妈爱妳,拜。”
自顾自的说完,然后自顾启的挂掉电话,江水音虽然有点气母亲的强人所难,但也暗喜于母亲的记得,不是又忘了有她这个女儿。
就算她偶尔摆个架子记恨,妈妈还是会视若无睹的推开那些屏障,到她的面前来抱住她。
母与女,永远是最难解开的习题,如果说天底下有一个人,无关爱恨,是她拒绝不了的,那个人一定叫作楚琉璃。
无论是唱了什么也没人在乎,完成一件事就要陵祝,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但是这种骗局,却是社交社会的基础,众人只能行礼如仪,要不然就像餐后少了甜点,总有哪里怪怪的。
包下一间中型餐馆的一、二楼,在晚上十点半的庆功宴,由身着正式礼服的中年妇女,还有刻意为她们打扮出席的客人组成。
真的,没有一个人专业到能评论方才这些女人唱了什么,一律是以唱得好棒来当开场白,接下来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妳家的小孩今年考上哪所大学,妳家老公的啤酒肚真是完全被燕尾服遮住了这类话题。
从失去人生伴侣之痛中恢复,娇小的楚琉璃优雅柔美,有种浑然天成的淑女风范,加上仍在职场上活跃,神情自然地在人群中穿梭。
看着那神似的外表,再看看身畔面挂微笑,穿著如典雅仕女,酒红色细肩带小礼服的江水音,申屠麒的嘴角放松的勾起。
他也许还不能说愈来愈了解这个女人,但他已经能分辨当她脸上有礼的笑着,合宜的应对谈吐,但手指却捏紧时,代表她很想赶快逃走,从这里月兑身。
江水音其实并不避谈自己,只是不习惯谈论的对象是自己,于是在他模索她的这段过程,就像在解谜一样,或拆礼物,当撕去一层层的假象,他最后总是得到惊喜。
站在最靠近她的地方,申屠麒常会觉得怦然心动,内心温暖而柔软。
“妳不太喜欢参加这种场合。”他轻松笑问。
江水音脸色微变,眸光似水漾了一下。
眼前英挺帅气的男人,穿著紧得能勒死人的燕尾服,脑部还不会缺氧停止思考,着实让人敬佩。
哪像她,只要穿上高跟鞋,便觉得自己的智商降低了不少。
“对不起,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江水音不答反问。
申屠麒摇摇头,将手上挂着的喀什米尔羊毛披肩,重新披回她肩上。
“我很少参加这种场合,不过歌剧还满好玩的,如果听得懂歌词会更有趣吧。”他笑道。
因为他的动作而被拉近的江水音,悄悄给了个顽皮的神情。
“如果你真的会意大利文,你会更听不懂那些妈妈在唱什么。”
她们是为了开心,不是为了当声乐家而唱,其实不用太苛求的。
突然,一个女人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水音,妳又在挖苦我们了喔!”楚琉璃笑着朝她们走过来,身后还有一票娘子军团。
正面迎击来势汹汹,江水音没有退却,笑得更是甜笑动人。
开玩笑,对方是活了四,五十岁的女人,要是面露退意,肯定会被生吞活剥的。
“妈,各位阿姨,妳们今晚唱得真好!”依样画葫芦,江水音笑着赞美。
可是,事情没有她想的那样单纯,和楚琉璃一帮的婆婆妈妈围了上来,簇拥着娇小的江水音,往餐厅另一头走去。
“哎呀,妳就是水音呀,长得真漂亮!”
“琉璃和万姨提过,妳在饮料公司上班,年纪大了,一喝含糖的饮料就会发胖,塞不进裙子里,来,帮万姨解释一下各种饮料的热量。”
“水音,崔妈妈介绍女儿给妳认识。”
在一群中年妇人的夹攻下,江水音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带到一楼去了,而留在原地的楚琉璃很满意于姊妹们的相助,顺利和申屠麒独处。
她老实不客气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被高够壮,应该很符合优生学。
“申屠先生,我是水音的妈妈,请叫我楚小姐。”丈夫已经先走一步,她在灵前报告过了,她的后半辈子都要别人叫她楚小姐,以气死那个不负责的老公。
像是看到自己的妈妈般,申屠麒对她打量的目光没有反感,自在的站着让她瞧。
“楚小姐,您好,晚辈叫申屠麒,是令嫒的朋友,我们都在『瑭言』工作,只是我们部门不同。”
楚琉璃笑了声,当他觉得她和江水音连神态习惯都相似时,突然,她敛起笑容。
“你知道水音有男朋友吗?”楚琉璃刻意的问道,咬字缓慢清晰。
惊讶于她的单刀直入,但申屠麒仍老实回答。
“当然知道,水音从未隐瞒过,有时我们出去,她也会接打电话,对方也是同公司的,我们在工作上有过几面之缘。”
当水音“齐”呀“齐”的叫时,他心里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但他很高兴她从未欺骗他,不像邢定熏般的欺骗。
骗他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确实有些部分已经交给了那个女人。
楚琉璃啜了口红酒,眼前男子的坦然话语,让她这个问话的人,反而被吓到。
她整晚忙归忙,还是有在偷偷注意他的。
扁凭水音一直不肯带她去观赏摔角,她就明白这个男人在女儿心中,地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