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被殷小玄和阿尘拖出舱房时,不只海翔号上众人早已聚在甲板上,连同附近船只的人亦站在船桅上,等着目睹执刑场面。
一见到这么大的排场,再细想一下阿尘所言的仪式,他一点都不意外必是执法行刑。她本来就是大司狱,这么做是天经地义的。
他静静候着,等待身陷囹圄的那刻到来。
不料,两位姑娘却不再动作,周遭之人由静待到焦躁,直到不能忍耐的咒骂之声开始充斥他的耳际。
先不论泷港对龙族之人的重要性,单论他背叛龙族这一点就够严重了。
从接连而来的诅咒之声中,他拼凑出了一个轮廓--
这三个月来,有相当多人进言,为平众怒,求龙海儿执刑,可全被她挡了下来。
这时,龙海儿出现了,殷小玄口中一句“首领之夫”,让他原本就混乱的心情变得更加错乱,内心被情绪浊流充满。
看龙海儿凝视着他,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叹了声,出乎众人意料地,将双手平举到阿尘面前,自愿接受枷锁之意相当明显。
可他的目光还是定在龙海儿身上,他不想让她为难,她已为他做了太多,龙族之人为爱结合,但她一开口便是男宠并非夫婿,他不该自作多情。
包何况,她愕口无声,什么都未表示,昨夜和之前的每一夜,或许只是她一时忘情罢了。
毕竟他是一介平凡男人,未能明白女主对待男宠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内心像被勒紧,易航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觉得那么不悦?
“尘姑娘,易某罪该万死,烦您上手镣脚铐吧!”易航坦荡荡地说,心中不忮不求,无所畏惧。
闻声,众人放声吶喊助威,而一冷酷男子亦将一副黑色钢锁提来。
正当阿尘笑着要将无坚不摧的寒钢铐上易航之时,龙海儿倏地拔出长刀,往阿尘执行之手刺来,那冷酷男子精光一闪,为了保护阿尘,瞬间从腰间抽出一对长鞭,往龙海儿一甩。
当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刀鞭相击之声已响彻云霄。
空气中的火药味浓到化不开,众人屏息以待,得以观赏无敌的龙海儿和武艺高超的方元拚斗,兴奋得热血翻涌。
龙海儿知道方元视阿尘如命,有他在,要近阿尘之身如登天之难,及时向后一翻,朝着他身后的阿尘和易航放声。“阿尘,我要妳住手。”
阿尘一听,笑靥如花。
“我说过了,我是职责所在,若要我收手,只要妳的一句话。”阿尘清灵说道,仍是毫不退缩。
正当龙海儿要说话,易航却摇了下头,他的叹息声虽浅,却勾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可是当事人哪!海主子的心思比海还深,什么都模不清,可这男人也许能给些线索!
只见易航嘴唇嗡动了一阵,然后启声。“海大小姐,别为易某如此,让妳和族人失和,易某于心何忍?”
“别再说什么忍不忍的废话!我不会让你双手上枷、失去自由的!”
“够了,您为我做的够多了。”
“易航,我是为了我自己,才不只是为了你!”
“龙大小姐,不必为了易航一草木之人,和族人大动干戈……尘姑娘,易某伏罪,愿意受罚。”
易航低吟,眸光闪动,熬声地劝阻龙海儿,她一时半刻提不出解决之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铐上。
悔恨之情变成火焰,从凤眸射出,手握长刀,关节死紧,银白贝齿咬着唇,落下一滴鲜血。
那落地的声音,正好和扣锁之声遥遥呼应。
在众人的见证之下,易航被上了手铐脚钡,沉重的寒钢锁炼让他又无法灵活动作。
龙海儿如恶鬼般的眼神射向阿尘,她一扭头,步踏雷霆地走到易航面前,高举赤骁刀。“阿尘,妳该知道唯一能斩断寒钢的便是赤骁刀。”
龙海儿话毕便要砍下,但叮铃笑声却凌空传来,让她定住了手,她身后的阿尘,笑靥在阳光金芒下显得极为柔美。
“老祖宗传下来的族规、律法不容撼动,为了这个男人,妳难不成要弃之不顾了吗?”
这话让龙海儿犹豫了半晌,但她一咬牙,便要不顾一切,易航却用力举起手,握住龙海儿握刀的腕。
“龙大小姐,易某自作自受。”易航淡然说道。
龙海儿闻言,不悦到了极点。“怎么,我要救你,你还不领情吗?”
“这份情易某永志不忘,可易某不能成为妳生命中的罪人,害妳为我被评论。”
“这是龙海儿的事,你不需要管。”
“这事是为了我,我不能佯装无事人,让妳当黑脸。”
“你……”龙海儿还欲劝说,她的话语却断在空气中。
因为在她的眼前,是一个好温柔,好疼宠的笑脸。
易航伟岸的身子背着光,让人轻易看清他全然包容的表情,刀眉剑目软呼呼的,微厚的唇瓣似语不语,使人心醉。
两人僵持半晌,易航微一用力,于其说是拉,不如说是将高举空中的手轻轻接了下来。
“海儿,妳要我这么唤妳不是?我就依妳,可妳答应我,别再动私自斩断寒钢的念头了。”易航浅笑说道。
众人一听,全都倒抽了一口大气。天哪!这个男人真是主子的男宠?主子居然要求他直呼其名?
四周的人早就消失,龙海儿眼中只有易航,耳中也只听见他的话语,铁青的粉脸慢慢缓和,而后扬笑。“你这是为了我着想?”
“也不能这么说,但结论的确是如此。”
“易航,你真是个温柔的人,你实在是太温柔了。”没让易航接话,龙海儿收刀旋身。
阿尘还是一脸的柔美微笑,但是殷小玄的下巴却怎么都合不拢,被身后的白藏好生扶着,至于龙族人们,则全都目瞪口呆。
“阿尘,这罚何时结束?”龙海儿词轻语浅地问。
阿尘又是幽幽一笑,眸子闪过顽皮的光彩。
唉,没帮上忙呢!不过,也算是小推了一把吧!就当还她的人情,也讨完她欺负方元的债吧!
“十年。”心里一算,阿尘柔柔说道。
龙海儿一听,向来强势的她冷笑一声。“这么久?”
“呵,就关在妳屋里十年,不好吗?”
阿尘独到的天真无邪问话,让易航烫红了脸,而龙海儿倒是大方地眉头一挑。
“阿尘,妳在打什么算盘?”
“呵呵呵,我没打什么算盘,倒是海儿,妳打算怎么办?要让易航不得自由十年,还是要提早让他解月兑,就看妳一念之间,不是吗?”
“这种事情,不是我单方面决定就好。”
“哦?是吗?我认识的海儿不是这么软弱的人呀!”
“别随便激怒我。”
龙海儿话一落下,拉着易航的手,头也不回地往自个儿的舱房走去。
殷小玄搔了搔脑袋,刚才的一段话没头没脑,两个心里有数的人在对话,让她这个心里没个准的家伙有一种被利用的感觉。“阿尘,妳刚才究竟和海主子说什么?”
阿尘铃铃笑着,被一旁的方元抱进怀里,趁被强行带走之前,赶忙落下一句话。
“这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可我是有尚方宝剑加持的太监,当然不能放过这个能逼皇帝下马的机会啦!”
龙海儿和易航回到舱房之中,诡谲而又沉重的空气,让易航快要不能呼吸,突然,冷着脸的龙海儿转过头来,将他往床上一推,他手脚被钢锁铐住,不住向后摔去。
床上有被褥,易航没疼到哪里去,正要发出质问为何突来此举,一具坚韧柔滑的身子便压了上来,瞬间以短剑之鞘压住他的肩头,跨坐在他的腰际,居高临下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