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作阿尘。”
“哇哇哇,本宫是烟,妳是尘,咱们是一对呢!咱们的娘不愧是孪生姊妹,真是有默契呢!既然她们有,咱们也一定有,对吧?”朱烟狡猾地说道。
“可能有吧!”朱尘温婉笑道。
朱烟一听,笑逐颜开!
“我娘当初代替妳娘入宫,那母恩女报,妳代替我入宫吧!什么劳什子六公主,什么永忆公主,我不想当了!这名号就送给妳,妳去替我当公主吧!我只想留在晓天身边,我要天天缠着他、挨着他!”
朱烟笑着命令道,短短一语,却有如平地惊雷。
澈港四季如夏,海边吊脚楼里,众人却吓出一身冷汗来。
方元看着朱尘,朱尘惊望着朱烟,而朱烟笑看着霜晓天,但霜晓天却看着远方,四个人像是没有终点的接连着。
最先发言的,还是身在局外的龙海儿。
“朱烟,不准妳任性妄为,什么叫尘姊姊代妳入宫?别说傻话了!”
“我说的才不是傻话,妳怕的不过是我父皇发兵攻打,只要尘姊姊愿代我入宫,龙家还个公主给皇宫,一切不就平安无事?咱们长得这么像,没人能分得出来的!
“至于我母妃,只要我开心就好,而我父皇还能得到他心爱女子之女,大家何乐而不为呢?”朱烟不无自信地说道。
朱烟虽然刁蛮任性,却十分精明,打小生长在宫中复杂之处,更能洞悉这种幽微的人际关系。
突然,朱尘的笑声,勾起朱烟的注意力。
“我左手残了。”朱尘无奈地说道。
朱烟闻言,蹙了下眉,随即又疏眉而笑,“事在人为”是她的中心思想,在她经验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
“这个容易,我随身的是嬷嬷,是我娘当年带去的龙族中人,对我很忠心,让她替妳遮掩就成了,绝对万无一失的!”
朱烟什么都不想,只想要朱尘答应,因为只要朱尘愿意去当公主,那她就能永永远远待在霜晓天身边。
从碧山院月兑逃,这一路上,她看见父皇有多雷厉风行地要讨伐龙族,若没还个公主给他,只怕永无宁日,所以她得断了这后顾之忧。
朱烟心念一动,眼角余光又瞟向霜晓天冷酷的表情,方稳住心神,正想要说服朱尘答应之时,便看见朱尘的笑容。
无暇多想那凄楚笑容有多少隐情,朱烟感应到朱尘的内心在动摇。
“妳笑了!那就是答应,这事能成了,是不是?”朱烟一看,欣喜若狂地问。
“朱烟别胡闹了,妳太胡来了,不要再逼善良的阿尘了。”身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朱烟的表姊,龙海儿不得已代替母职地教训道。
朱尘不理这一头纷纷乱配,仍是看着方元。“方元,你怎么说?”
方元突然撇过头去不语,也不再看朱尘,那无声的漠视,让她笑得更哀,更艳,梨花带雨之姿,好不凄美。
“是吗?我懂了,在你眼中没有阿尘,只有公主……那么我就顺你的意,去当个真正的公主好了!”朱尘低喃。
朱烟闻言狂喜,再也不理会龙海儿的质问,也不听朱尘的叹息和另一个男人的愕然。
“太好了!妳答应了!”朱烟击掌娇笑说道。
她眸子一亮,迎向霜晓天,痴痴地将他的一切纳入眼眶,牢牢收妥在记忆的锦匣里头,然后缓步靠近他。
可她进一步,他便阴着脸退一步,她了解他的心在拉扯,并不是绝对无情,趁他尚在忐忑,纵身一扑!
见小少女飞身向前,男人一惊,反射性地抱紧她的身子,无法按捺的保护之心全都真情流露。
见状,朱烟晴艳而笑,可随即霜晓天便又松开双手,让她摔在地上,拂袖掀帘而去。
那时他初次为她疗毒,她在沐池醒来之时……
相仿的情节回到朱烟的脑海,感觉他不是真心伤她,于是她敛住了笑,瘫坐在地上,朝着看不见的背影启声,语气是十足十地笃定。
“晓天,我赖定你了!所以把你的心给我吧!不论是爱是恨都交给我,不要再一个人痛苦不堪了,让我救你吧!”
第九章
月兑掉大麾披风、金线绣莲藕鞋,换下双合缎带、丝纱裙,褪去飞云流霞锦佩、百凤衣,拔了翠翘花钗金步摇,拿下长生锁、如意玉佩,朱烟去尽一身皇家服饰,披上了简朴的纱衣。
朱烟在穿衣镜前转了个圈,为镜中人的改变而满意地微笑着。
经由霜晓天的手,经过岁月,她已经是个女孩儿,是个姑娘,不再是个小表。
而且,镜中人已不是个公主,只是个平凡女子,能无牵无挂长伴他身边的人儿。
只要他愿意,这事便成了,而她有满满的信心、耐性和他耗下去,耗一辈子,再也不让他逃走,让他遵守他的诺言。
彼此都是有心人,她不会让双方抱憾终生的,永不离弃之诺,若他做不到,那就由她来执行吧!
朱烟环顾简朴的屋子,走到床边坐下,任身子一倒,便浸在霜晓天的味道里,她不由得微笑了。
她好昏、好累,好久没有办法安心睡了,在没有他存在的地方,她睡不安稳。
待日落后,霜晓天一掀帘进房,便看见朱烟含笑而眠的画面,没料到她不仅又跑来吊脚楼,还自作主张地睡下,这二、三天来镇日躲着她的霜晓天不自觉便要转身。
突然,一声娇斥划破宁静的空气。
“不准你走!”
朱烟说完,人便坐了起来,利落走下床,一步步地逼近霜晓天。
霜晓天放空表情,佯装未闻,朱烟却呵呵笑着,明明是悦耳之声,却好生刺耳。
“呵呵!我穿了阿尘的衣服,怎样,好不好看?不像个公主了吧?』朱烟一个快步偎进霜晓天胸前,听着他心音狂舞,轻轻吁道。
霜晓天没有接受,却也没有阻止,单单站在那儿,不予响应,太多的情绪在发作,他怔住了。
以为闭上眼就看不见阳光,可那光线的热度烫贴在皮肤上,是那么令人着迷、舒适,于是更加迷乱不已。
他无处可逃!
面对霜晓天的冷静反应,朱烟不但不以为忤,还笑得更是开怀。
他愈极端的反应,正代表她在他心中有愈大的存在,过去她刻意不去算计他,但从现在起,不能怪她卑鄙了。
是谁说过“在情爱里,每个人都得自私些”的?
“不回答也无妨,我决定不再和阿尘住在私塾,我是为你而来的,从今天起,我就睡这儿,省得每天来找你时,你都逃到山林里。唉!这里不是碧山院,我老找不到你,所以我要守着你,你没有资格拒绝唷!这是你自己许下的诺言,快一点想起来吧!”
那熟悉的任性和刁蛮,让霜晓天再也忍受不了。
“妳仍是个公主,这点是不会变的。”他不可能自欺欺人,但此话一出,他仍是椎心一痛。
朱烟闻言绽笑,手抱得更紧,更不愿放开。“是吗?”
“难道不是?妳叫朱烟,是朱棣之女,是大明的永忆公主!”
“我叫朱烟,而你叫霜晓天,是吗?”
“废话!”
“才不是废话呢!阳青,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朱烟话一落地,便感觉霜晓天……不!是阳青周身一震。
阳青几乎无法承受,将朱烟推开,她含笑带怨地望着他,笔直而真诚的视线,让他扭过头去不能看她。
但下一秒,右手纱布外传来紧勒感受,阳青低下头,一个墨黑手铐扣在他的手上,十五来尺的锁炼另一头,则扣在朱烟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