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一些人一起下去,才有伴不孤单嘛!”水十遥假装众人不懂他的心意,委屈地说道。
悬崖之下,听者不停讨饶求命,悬崖之上,男人睥睨群众,脸上带着笑,心底却巴不得将众人凌迟致死。
就是这群人伤害他的公孙晴,他要一个一个玩死他们,务必做到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恐惧中被死亡所捕获!
正当疯狂的念头兴起,一个柔软的抚触从左腕传来,水十遥一转头,便看见公孙晴透明清澈的大眼睛带着从未有过的柔和温暖,像寒冬中热呼呼的毛裘。
“水十遥,算了,饶他们不死吧!这群小人一点也不值得愤恨,别为他们弄脏了自己的手。”公孙晴宽容地说。
水十遥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放过这一群人?就算她好心愿意放过他们,他还是要追究这群人的罪过!
“我要给他们一个教训!怎么可以恃强凌弱,杀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已经不配为人,我给他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水十遥杀红了眼眶,总是含笑的脸庞,却像索命阎罗一般凶残,让人无不退避三舍。
鲍孙晴看着水十遥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样劝退他,在轻轻摇头之间,像是想起什么。
在剎那的脸红之后,她低下头,有样学样地啄吻了水十遥的掌心,当男人正觉不可思议脸色突变之际,她幽幽地抬起脸来。
“这手还要帮我系绑脚,还要帮我剥螃蟹,不要沾上血味好不好?十遥,就算是我求你吧!”
爹和娘曾经说过,爱会带来勇气,这话所言不假。她在水十遥的怜惜中得到真正的救赎,勇气从内心源源不断,她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了。
被了,真的够了,只要这个男人能够了解她,能够心疼她,再大的委屈和苦楚都过去了。
能和这个男人邂逅是她的福分……
教训完无知的乡民,并且要众人发下毒誓,绝对不再重演这种愚蠢的祭典之后,水十遥和公孙晴重新上马,往海岸边晃荡而去。
鲍孙晴此时心情和来时心境大不相同,她遥望天际,突觉这里已不再是她的故乡了,她忽然好想再回到海上,尽快回到海吟号。
虽然能够原谅,但还是很难过,彷佛一年前的公孙晴还在心里哭泣一样……
鲍孙晴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鼻头热热的,过去的一切在脑海里一幕换过一幕,家破人亡之时、被推下海之际……
饼去是那么难堪,而又如此真实,上天给了她一段坎坷的人生,她能不恨,但不能不怨……
鲍孙晴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下,从不停压抑着掩饰太平,到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自己,泪来的又急又快,如同排山倒海无法抗拒,她不想被人看到哭泣,她应该已经重生了呀!怎能被过去所牵动?
突然,水十遥的大手将公孙晴的脸按在自己胸膛上,接着便策马奔腾,啸叫的风声从耳边刮过,她忍不住抱紧男人的身体,尽情地大声哭泣,像是要排除所有的悲伤一般。
不停流下的眼泪被大红衣襟吸入,在红衣上开出更多朵深色红花。
水十遥没有安慰公孙晴,她也不需要安慰,她再也要不回过往的欢乐,反正等到泪流尽了,一切便尘埃落定:而海吟号就像一个新的故乡,也像一个母亲一样会接纳她。
她有如新生的婴儿,用最后和最初的哭泣摆月兑仇恨,忘记过去,她要迎接未来--有水十遥的未来。
鲍孙晴悲怆地放声大哭。
红霞日落橙满天,青色的国度金光闪烁,如同火焰一样燃烧,停泊在港外的水龙队,炊烟直上天际。
心情超起落落没有规则可循,公孙晴却不自觉猜着,不知羊二叔今天会准备什么晚膳,而那些善良的人们不知今天过得可好……
缥缈之间,公孙晴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被温柔地拍抚着,哭泣之后带来的空虚疲惫渐渐地隐去无踪,一股幽香即使不用召唤,也主动地环绕着她。
不知何时下了马,水十遥抱着公孙晴坐在岸边的一处凉亭,眺望海际,让她慢慢地恢复。
水十遥太过温柔了,让人想要恨他也狠不下心,反而是爱的感觉又从心底深处冲了出来。
鲍孙晴什么都不思考,看开了之后,只求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水十遥如此待她,这分心意是无价之宝,她已经不该再奢求什么,而且,她不愿再拥抱着仇恨生活下去,就算不能得到响应,爱着他也能让自己昨非今是,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好。
也许有一天,就像水十遥看着屏翳一样,这份爱情会变成再也切不断的亲情,这个男人给了她新的故乡,自然已是她没有血缘的至亲之人。
就这样待在他的身边,怀抱着无限未来,让自己更美好地活下去。
“水十遥……水十遥……”公孙晴着迷地念着。
水十遥听着公孙晴疲倦至极反而清明的申吟,终于松一口气。
“还要再继续报仇吗?”水十遥问道。
鲍孙晴没有回答,却蹭着他的胸膛摇头,像只白兔温驯顺从地窝在他的怀里,感动之情让她打破禁忌地抱着他。
“我刚才真想杀光那一票乡民,现在想一想,这不过是当初妳对我的请求,呵呵。”水十遥笑说。
被啄吻的感觉还没有消失,手掌取代心房一样跳动,激昂狂烈得让人难以置信。
他不是抓住小白兔,反而被她给蛊惑了,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其实他是一只猎物,自己掉进陷阱的猎物。
如今想来,恐怕在他初识公孙晴之时,便已经再也无法自拔了吧?之后她说的一切,只是他用来留下她而接受的借口。
“我不再想要杀了他们,这一切都无所谓了,至少,他们让我遇见了你……”公孙晴又轻又浅地说。
水十遥不甚同意,可却没有发作,将随身的水壶递在公孙晴唇边,她一边喝,一边用大眼睛凝视着他。
“我在海里钓到的不是鱼,而是一只有着大眼睛的小白兔。”水十遥调笑地说。
鲍孙晴缓缓反应过来他在打趣她,拍了他的胸膛一下,警告意味浓厚。
“我才不是小白兔,我才不是那怯生生的模样!”一想到在他眼中,她是一副可怜样,便月兑口嗔怪着。
乐看公孙晴恢复正常的别扭,水十遥开怀大笑,羞羞她的脸。
“谁说妳怯生生了?楚楚可怜不适合妳,人急上梁、狗急跳墙,妳是被逼急了会咬人的小白兔!”
没有想到会被这么形容,公孙晴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才不是小白兔,不管是楚楚可怜、怯生生或是会咬人,她才不只是一只小白兔!
她要当一个配得上他的人,或是有能力待在他身边的人,而不是被圈养的宠物!
“我不是小白兔!”
“当小白兔有什么不好?小晴晴歧视小白兔。”
“水十遥,我就是歧视牠,不行吗?”
“行,怎么不行?只要妳叫我十遥,什么都行。”
“你……你真无耻!”
“那刚才唤我十遥的小晴晴也无耻吗?”
“你不可以拿我的话堵我!”
“唷!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
“别咬文,水十遥!”公孙晴咬紧牙关骂道,心里的喜悦油然而生。这一辈子,若要逞口舌之快,大概都赢不了他吧?
一辈子……
看公孙晴脸红得比红柿还要艳丽,水十遥笑得更是开怀,看他越笑她便越气,而他竟然笑得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