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天候没那么热了。”他回以温柔的微笑。
“那就好。”她拿来新买的衣裳,那是一件滚着栗棕色貂毛的短裘,北方男儿一贯利落的穿着,正好搭配他手腕上缠起的同色护套。
南昊站起来,方便她为自己套上衣裳。
言宁两手滑到他的颈子后,翻整着衣领,没忽略地欲言又止的神情。
“宁儿……”
“别说很危险,要我留在这里等你之类的话。”她脸儿半垂,一口气道完他未竟的话语,素手捉住腰间织带的两端,细心绾起给来。
南昊眼神颇为无奈,嘴角却是往上扬了几分。
“就是瞒不过宁儿的眼睛,有如此善解人意的你相伴,我这一生夫复何求?”双手盈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拥近,他很满足的叹息出声。
“所以呢?”美丽的脸仰起,细长的眼里含着笑意。
“经过这件事,如果我们俩还有幸活着,就结为连理如何?”在报仇之前,他得先和她谈成这笔“生意”。
“意思是这辈子,我跟你要互相凑和着吗?”看样子他是认真的。
“我会养你一辈子。”
“我向来吃得不多。”
他露出迷人的笑容蛊惑她,“久一天冷的时候有火炉可以窝着,是很幸福的一件事。”食物满足不了她,那这个诱饵够令她心动了吧。
“嗯,听起来是满吸引人的。”她同样认真的考虑起这个提议。
“那你的回答呢?”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言宁抿着嘴笑不回答,拉着他的手,坐到房间里惟一的桌子前,“是该坐下来好好研究,该怎么让居庸关的守关大将相信我们说的话。”
“又不是在问你这个……”泄气的落坐,求婚被拒,南昊现在啥冲劲也没了。
见她不发一语的笑着瞅他,再怎么没力,也臣服在她灵动的眸子里。“我投降了。”半举起双手,挑高眉说。
“那还不说?”她依然笑着催促。
整了整心情,南昊指着桌上他粗略用羊皮画的地图解释:“居庸、紫荆、倒马这三个重要隘口,金人皆派大军驻守,其中以居庸关形势最为险要,自古即为兵家必争之地。
“据我所知,居庸关目前所拥有的金兵人数,比起其他两个关高出很多,就位置上来说离鬼域最近,所以我才会大胆假设,另外一块兵符在居庸关守将孛术图这里;而打伤你的金人,无非是想在近日要孛术图发兵,才会急着想拿回兵符。我们拿虎符去假传军令,孛术图会先有怀疑,但最起码还不会立刻命人将我们捉下,动手的机会就在他求证的这段时间。”
“就算兵符没在这里,计划还是要进行,断了这里的支援,金人就好像失去一条右臂,对鬼城来说,可是暂时解除了心头大患。”她指着居庸关的位置,下方即是鬼城的势力范围。
南昊握住她指在地图上的手,“一有危险,你什么也别管,立刻走,知道吗?”她本来就没有必要被卷进这场战争理,如果真有什么万一,他绝不会让她受半点伤。
“你不能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这是我们的约定。”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愿意当大难来时各自飞的同林鸟了。南昊只能在心里默默哀叹,不知该怎么说服她,“唉,说不过你,你固执起来的样子,还真有点像我家老大。”都是很难搞定的人。这句地只敢在心里面加上。
“是吗?那我还真想见见他。”言宁一手支着腮想象,有点期待会一会在他心中胜过性命的家人了。
第十章
偌大的中堂,气氛冷凝严肃,居庸关的守将孛术图,坐在中间的最高位置上,黄胡虬髯,倒八眉不怒而威,一于将领左右分成两排站在底下,目光皆是凶悍无比的打量着站在中堂上的两个男人。站在前面的粗犷野性、身形魁梧,相形之下,站在他后面的男人,则是斯文俊秀,瘦小许多。
怀疑、不信任的眼神不加掩饰的投射在他们身上,南昊与言宁相当镇定,盯着明为友、暗为敌的金人,考验他们带来的命令的真伪性。
“之前主上要我勤练兵士,蓄粮养马,暂时按兵不动,我以为是要一举进攻鬼域,怎么这回带来的命令,却是要我在后日出兵,歼灭在北方扎营的宋兵?”孛术图从头到尾就很质疑这两人的身份,可瞥见前面男人的手臂上头,烙了他们金人会在死士身上烙下的火红印记——一枚上弦月里多了一颗十字星,外表和特征是很像他们金国训练出来的死士没错,但这个人他实在觉得眼熟,却忘了在哪里见过面,而后面那一个背着木盒的人,就真的没有印象。
“主上的心思不是我们可以臆测的,孛术大人只要听命行事便是。”低沉的嗓音一开口,便是连串流利的契丹语。
站在南昊身后,言宁露出其他人察觉不到的笑意,她当然知道说契丹话的用意,是想取得孛术图的信任,让他相信他们就是完颜宗弼派来的。只是没想到,身前的男人不只会带兵打仗,懂得倒是比她还多。她不由得打心里佩服起她的男人了。
孛术图先是一怔,然后朗朗大笑了起来,听到如此熟悉的语言,他的戒心至少减去了一大半,各个将领也同样松了松紧绷很久的手臂、胳膊。
“的确是如此,主上向来行事低调,怕身份被人识破,如今既然派你们前来告知本官发兵一事,我想就算再怎么匆忙,你们应该也有把一样重要的东西带来,是吧?”
“当然,孛术大人请过目。”
南昊才说完,言宁便拿出袖子里的锦盒,打开后,直接交给旁边的一名将领,那人随即把锦盒呈给孛术图。
南昊与言宁仔细注意着孛术图的任何一个表情,他们现在好比老虎利嘴下的一块肉,一刻都轻忽不得。
只见孛术图从怀中拿出另一半虎符,将两块缺口嵌合上,审视着桌上完整的虎符,他持髭而笑。
“没错、没错,果真是王上赐予的虎符,我还有一些事要向主上禀告,你们就在这里休息一晚,等我交给你们书信后再走。”
“多谢孛术大人。”
两人向孛术图颔了颔首,接着随一名手下出去后,中堂之上只剩孛术图和他的心月复将领。
而低垂的帘幕后,走出了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即是孛术图口中的主上——完颜宗弼,也就是虎符的持有者。
“主上真是料事如神,白修罗果然拿虎符到这里假传军令。”孛术图恭敬的让出位置给他。
早在言宁逃走后,完颜宗弼便将兵符遗失的事告知居庸、紫荆、倒马这三关的守将,所以孛术图对今天这场戏早有准备。
“来得可真快,不亏是掌握军情的三护法,选择的正是如老夫所想。”抚了抚鬓上灰白的胡须,完颜完弼勾了勾唇,在日修罗和鬼王三子一起失踪后,他便猜到这两人有可能在一块儿,早为今天设下陷阱,就等他们自投罗网。
“三护法?!莫非那个会说我金国语言的人,就是鬼王的三子?!”孛术图讶然的问。难怪他会觉得眼熟了,因为前几年他曾与南昊交战过一回,而只是那一回,便让他折损掉大半的兵力,这仇至今犹记,恨得他牙痒痒的。
“只要他手上没有兵,就不足为惧,这两人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主上的意思,是要我现在就派人杀了他们?”
“杀这两人是早晚的事。”完颜宗弼拿起杯盖,沿着杯绿沏着杯子里的茶渣,眼底精明之光迸射,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