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放过她,条件是,你必须将昊儿救出宋营。”鬼王歌寒在提到自己的儿子时,冷硬语气不自觉的放软了些。
“我们的交易是拖延这场战争半个月,并不需要负责谁胜谁败,可你们现在却将鬼军的失败全归咎在棠幽身上,还捉住她来威胁我?我的回答是——办不到。”言宁泰然自若,眼角余光已瞄见关棠幽挣扎得更剧烈了。
“姑娘,坦白说,会要两位拖延这场战事,无非是想借此机会,引出埋伏在鬼域里的金国奸细,要是外子跟我判断无误,战事延看越久,金国的动作就越大,而事实证明,那名奸细确实已经开始行动了。”艳姬诚恳坦言之前这桩交易的动机,希望她能体谅。
“这么说来,要不是那个内应太聪明,就是我跟棠幽被摆了一道,才会让你们以为毒是棠幽下的,反而先起内讧了。”这不禁令她想起,前此天躲在树林里偷听她和关棠幽说话的男人。
难不成,她们很早就被盯上了?真聪明,这招反间计用得真是巧妙!
“据说姑娘正易容潜伏在宋营里,你可知昊儿他现在如何了?”艳姬不免露出担心儿子的神色,歌寒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暂时死不了,但不能保证元振青哪时兴致一来,不会砍下他的脑袋。”直到现在,她还没空去探口风,但照崔真的说法,元振音可是相当重视这个俘虏。
“救出他!这袋金子就是你的!”歌寒将一袋金子丢到言宁手上。
掂了掂金子的重量,她空出一只手,意图再明显不过,“是满吸引人的。”
拌寒没吭气,示意要鬼契再将一包金子交给言宁。
这下,她才扬着眉说:“成交。”
这些金子足够她清闲个一两年,同时,此刻心里也有点明白,那婬贼誓死保护家人的决心,是因何而生了。
而提着心、吊着胆的关棠幽,终于全身无力的瘫在角落。呼……总算留住一条小命了。
就在他们三个人要离去时,言宁忽然开口叫住艳姬:“夫人,有件事想私下请教你。”
艳姬回过身,打量着言宁,没忽略她脸上微妙的神色,朝丈夫颔了颔首,歌寒也没多问什么,很识趣的要离开。
“麻烦把她也一起带走。”言宁指了指坐在角落里的伙伴。
只见歌寒一点头,鬼馥的大掌便一促,轻易就将个子娇小的关棠幽给拎了出去。
无视关棠幽哀怨的眼神,言宁随之关上茅屋门板。
“姑娘想问何事?”艳姬见她面有难色,主动开口。
深吸了一口气,言宁将右脚的鞋袜褪去,小巧的脚放在长板凳上,拉高裤管至小腿肚,露出足踝上的红玉髓。“这个,夫人应该知道打开的方法。”她很少这么求过人,都是那该死的偷窥者害的,到头来,还不计旧恨的救了他……真是可恨!
艳姬眼眸一亮,那红玉髓是她分别赠给四个儿子,用来挑选媳妇的定情物其中一样。特别的是,四样东西都有个锁,以物认人的法子是她想出来的,其实说穿了,是怕对方一听到“鬼域”这两个字就逃之夭夭,哪里还有机会认识好姑娘?所以若是儿子们遇见心仪的对象,就直接锁住带回家,这样就简单省事多了。
而南昊挑中的正是红玉髓;能同意让男人窥见自己的小脚,代表此女和昊儿的关系已不同于寻常人,这下她可以确定昊儿的性命更加无虑了。
“知道。但在解开之前,我想听听姑娘没将红玉髓弄断的原因?因为就算没有钥匙,你应该也可以弄断它。”
“这……”言宁没想到艳姬会有此一问,怔愣当场,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担心被那个人发现东西还挂在她脚上,倒没想到要一刀绞断,再把这红玉髓毁尸灭迹的方法。
“等姑娘想到了,再来找我吧。这只红玉髓很珍贵,留着它,或许会带给你不同的际遇,希望姑娘能慎重考虑。”没给她后悔的余地,艳姬已走了出去。
言宁思考着她的话,再回想那婬贼当时说什么“你是我的了”……一时思绪纷乱了起来……
而屋外,歌寒一见爱妻朝他走来,不明白的看着她含笑的丽颜,“说了什么?”
“昊儿的眼光不差。”
脑中灵光一闪,歌寒领悟到艳姬所指为何,扬高了眉宇,终于放下心。
“看来,你得留在这里等昊儿了。”歌寒拍抚了奔雷几下,本欲带走它,但现已改变初衷,将它留下……随后,扶着妻子的腰相偕离开。
被冷落在马脚旁的关棠幽,瞪着走远的三个人,又瞪了一眼屋里正在发愣的女人,哼哼两声,以表达她心中的怨气。
一群高人在那里搞神秘,她才没兴趣知道是什么事咧,现下心中只计量着一件事——
非把那个不知死活、敢拿她的毒药来陷害她的人揪出来,再煮一锅百毒汤好好伺候伺候不可!
西市热闹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店铺、小贩、采买的人各忙各的,没谁去注意站在街道中央那衣衫褴褛的小乞儿。
镶嵌在细长眼里、两颗又黑又亮的眼珠子,专注的盯视着正前方,连眼皮都舍不得眨一下,就怕那又圆又红的糖葫芦会不翼而飞,尽避小乞儿只有猛咽口水的份,她还是忍不住吧瞪着,想象别人所形容的甜甜酸酸滋味在自个儿嘴里融化,然后滑进饥肠辘辘的小肚子里,填满许久以来的。想吃啊……嗦……要是能舌忝一口该有多好。
她咽下嘴巴里泛滥的小溪流,眼珠子努力地瞪大,瞪到街上的路人皆骇于她的专注,纷纷绕道而行,不敢阻断小乞儿的视线。
只要一口就好了……一口她就能心满意足。
她爹娘都是乞丐,所以她被生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是贱命,合该要乞讨过一辈子,但每天分到的铜板,连图顿温饱都很困难,想吃这种填不饱肚子的零嘴,简直是遥不可及的痴想。
可说也奇怪,她十岁时先后死了乞丐爹、乞丐娘,之后靠着沿路乞讨,没病没痛的也活过了三个年头,是幸还是不幸?她也搞不清楚,只知道现在,她很想很想吃这从来就没尝过的糖葫芦。
“女娃儿,你想吃糖葫芦是吧?”
转头看向问话的人,头发有些斑白,看来不像是荷包会装满碎银子的老头,小乞儿兴不起讨好他的意愿。“嗯。”可虽然如此,她也不想掩饰自己的,仍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盯着排列成串的小红球。
“爷爷买给你吃好不好?”老人笑得很诚恳。
细长的眼为之一亮,转过身,正眼瞧他,然后毫不考虑的猛点头。“嗯嗯。”虽然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何要平白无故的给她糖葫芦。
“不过你得答应爷爷一件事。”老人提出了条件。
她疑惑的望着地,从来就没有人跟自己要求过任何事,因为她是乞丐,向来只有她伸手求别人赏碗饭,哪会有人求她帮忙呢?
“什么事?”只要给她糖葫芦吃,一切都好商量。
“就是当爷爷的徒弟,以后啊,不只有糖可以吃,就是你想要皇宫里的珠宝首饰,爷爷也能帮你弄到手哦。”
听这老人说得好神奇,小乞儿的小小心脏雀跃的噗通、噗通狂跳着,有糖还有珠宝哩,她今天一定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扁这么想,脏脏的小脸蛋已掩不住兴奋的光芒。
“好!我要吃糖葫芦,还要珠宝。”脏兮兮的手抹了小脸一把,很干脆的答应。打混久了,年纪小的她,也懂得利用条件交换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