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见他。”东雪从床榻上爬起,颤悠悠地下了床。
秦水曼赶紧扶着她。“好好好,但是等你养好伤养好病,我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凤熙侄儿,好吗?”
东雪看着她,伸手模模自己苍白又冰凉凉的脸。“我现在很丑吗?”
秦水曼笑了。“不会啊,但脸色有点白,等伤好了病好了,就漂亮了,所以,再等些时候吧,嗯?我会每天叫膳房送来药膳给你多补补身子,现在,你就先听我的吧。”
“好。”东雪乖乖点头,抬眼对她笑了笑。“谢谢你,王妃。”
“叫姊姊吧。”秦水曼轻轻地抓着她的手,亲切地笑道:“不然叫婶婶也成,凤熙侄儿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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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弟兄,这阵子操得凶,不只锻炼体能武力,还得熟悉军火大炮,每天在烈日下练得汗流浃背,反倒下山劫车劫财的时间少上许多,常常让寨里兄弟忘了自己其实是个山贼。
他们的主儿凤熙,打从上回追着东雪先生进了京城回来后,就从一个笑阎罗变成一个闷阎罗,成天说不上几句话,一张漂漂亮亮的俊脸少了笑,冰冷得就像是山上的石刻雕像似的,让人望之生畏。
但,主儿也是会笑的,在面对某些外来人士时,譬如南国舅,他的笑容可亲切了,活像人家是他的爹,和气得不得了。
他们这些弟兄是不知道主儿最近在忙些什么啦,不过,用膝盖想一想大概也能猜出那么一丁点,是关于宫斗的事。否则,练如何使用军火大炮,又忙和着锻炼体能是怎么一回事呢?
今天,连宫中大官都来了,虽然他们不知道对方是何方神圣啦,不过,瞧那人的威仪,随身护卫的阵仗,百分之百是大官,很大很大的官!
“所以说,爷想回去抢那个位置?”守在山寨口的一名弟兄道。这是他和主子的随身小厮闲聊之后所下的结论。
本来守门是件很严肃的工作,得时时提高警觉,可是,刚刚进去的那位大官带来的兵,比他们守门的人还多上数倍,他们就不必太跟人家抢工作了。
“嘘,要死了,你是想害死我们家爷吗?”四处巡逻的品安打那个人的头打得很用力,顺便用手封住人家的嘴。“不知道的事就别胡说八道!没看见大六子被关进牢里饿上七天七夜的惨状吗?你想尝一尝?”
“当然不要!”被打的那名弟兄,把品安的手给拉开。“你解手完有没有洗手啊?臭死了!”
“去!当然有!我可是一天到晚跟在爷身边的人耶,我如果臭,爷会把我踢得远远地,一步都别想靠近!”
“那是以前吧。现在的爷,感觉钝了许多,香的闻不到,臭的也闻不到,大概只有酒的味道他闻得到……啊,你干什么又打我?”
“不打你怎么成?瞧你把我的爷说成什么了?酒鬼吗?”品安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我们的爷,只是伤心,伤心懂不懂啊?”
“是吗?哪个娘儿们惹爷伤心?”
“不是娘儿们!就是那个……唉呀,反正不干你的事啦!”他猜都不用猜,那人自然是东雪先生。爷说过,东雪先生是个宝,一个他想珍藏起来的宝,结果亲自追上京去了,却自个儿回来,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铁定是伤透心。
“怪了,怎么不是个娘儿们呢?难不成主子爱的是男人,啊,该不会是东雪先生吧?那东雪先生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可是气质就是那么特别的不同,所以说,爷才会对人家——啊!”这人突然大叫出声,双眼瞪着前方。
“叫什么?我又没打你!”
“那个……那个……东雪先生……变成……姑娘了……”这人看着远远从马车里下来的东雪,那脸那气质那身白衣衫,除了从男生的束发变成女子的发簪及披肩而下的长发外,不就是活月兑月兑那位东雪先生吗?
“你脑子糊啦?说什么鬼话?东雪先生怎么会变成女……”品安也看见了,那个缓缓朝他们走过来的东雪……姑娘。
美呵,就像仙女下凡一样。
第7章(2)
东雪走向品安,看见几个山寨弟兄嘴巴张大大地看着她,害她有点不自在。
“品安,我要找凤熙,你可以帮我通报吗?”
“通报什么?”品安笑逐颜开地看着东雪。“老大看见你变成这样,铁定高兴到都不用睡觉不必吃饭了,寨里你熟,他现在在书房里跟人谈事情,我先领你进去,然后你在院落外头的亭子里等他一会儿吧,应该不必太久的,也没人敢拦着你,你别看外头这么多兵,寨里头可全都是我们自己人,大官的人可是一个也不能跟进去的。”
大家都知道,东雪先生是老大的宝,就算从先生变成姑娘,宝也还是宝啊!
东雪对品安微微一笑。“好,谢谢你。”
“客气什么,上回没把你顾好,害你受了伤,我就一直很过意不去了,原来你是个姑娘,难怪老大那么生气……幸好你的头没留下疤……”品安边说边带着东雪进山寨,一直领她到凤老大的宅院门外。
一路上,全都是惊呼声,每个都在嘲笑自己眼睛月兑窗,竟把这样一个美人当成男人。
花儿送来茶和点心,全叫人放在亭中的石桌几上,因为爷交代过闲杂人等不要进他的院落,所以亭子里只坐了东雪一个,她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块小点心,闻到像是七里香的味道,一路寻了过去。
花香正浓,满山飞舞的蝶让东雪露出淡淡的笑意,她就地坐下,让那七里香把自己团团围住,轻闭上眼,让香气轻轻地窜入鼻尖。
其实,她是紧张的,因为等会儿要见的人是凤熙,她不知道他见到她会怎么样?转身不理?还是冷嘲热讽?或是怒目相向?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在乎,比起他心里受的伤,那种痛真的不算什么。
就在东雪专心地想着凤熙时,远远地,竟听见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随着风飘过来……
她诧异的睁眼,透着枝叶的缝隙往声源处望去,竟见一身华丽红袍的凤熙和一身华丽黄袍的男子走在园中,正往这头靠近。
那男子,她识得,正是那天也来喝过洛王爷喜酒的皇上,那个让凤熙在屋顶上偷哭的,凤熙的爹。
如今,她出去也不是,也只好待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所以,你今日前来找我的目的,是为了最后一次警告我,不要想窃取皇帝之位?为了保你那位掌心中呵护备至的太子,所以您亲尊驾临,不管自己已快病入膏肓,还大老远跑来山寨一趟?”
洛应天看着他,露出一抹慈爱的笑容。“怎么不说,我是为了能见你最后一面所以来一趟呢?”
他知道自己命已不长,能活一天是一天,人之将死,总会想起很多过往的事,遗憾的,想要弥补的,或是想要交代的,似乎便多了起来。
“哈。”凤熙大笑,折扇在手,摇得分外起劲了。“你在说笑话吗?你当我还是那几岁小娃随你哄骗?啧,当时若你还愿意哄我,那就算被骗我也是心甘情愿得很,可现在……就算你说上三天三夜,我也定是不信你的。”
“你不信我,可我信你,有人密报你与南国舅连手,在京城四处布下据点,打算叛乱,我要你亲口回答我,是否真有此事?”这话,问得极轻,但洛应天一双厉眸却瞬也不瞬地落在凤熙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