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打从半年多前就一直想买下豪宇开发的德国佬,据说一听到向天朋闹出这么大的事,气得在大厅里连骂一串德国脏话,连饭店的椅子都还没来得及坐一下就马上搭机飞回去。
一切,都混乱极了。
可是最让向千晴难受痛苦的那几个小时已经过去。
医院的病房里,安静得只听得到点滴一滴一滴滴下来的声音,时间过得非常缓慢,窗外的阳光炽热,距离昨晚那场持枪绑人案件早已过去了十八个小时,她却片刻也未曾合过眼。
在长达七、八个小时的手术之后,此刻躺在床上的席尔斯终于宣告月兑离险境,可是,他却一直没有醒过来。
班鲁走进走出病房数次,可不管他走进来多少次,向千晴的眼睛永远都是水汪汪的,每次假装坚强的对他笑,偷偷积在眼眶里的泪就会跟着流下来,连不是很喜欢这个女人的他都忍不住心软而动容。
“新闻全被压下来了,你不必担心。”班鲁道。
席尔斯的身分太过敏感,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么卖命压新闻当然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席尔斯和葛拉尔基金公司的顺利运作。不过,对她也有莫太好处啦,至少不会让好不容易因为宣布婚事而可能回稳的公司股价,因为这个事件而再度重挫,说来说去对大家都好。
“谢谢你,班鲁。”向千晴张着一双水汪汪的眼望着他。
怎么看,她都是那么的柔弱动人,很难想象像她这样一个美丽纤细的女人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在最危急的时候救了她自己,还拿自己的身体护着席尔斯这个大男人。
他跟着警方冲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女人紧紧抱住老板的模样,义无反顾的,就算为老板死也不在乎吧?他想。
“老板还没醒过来吗?医生明明说他已经月兑离险境了,怎么连眼睛都没睁一下?真令人担心。”
“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向千晴紧紧抓着席尔斯的大手,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向小姐,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老板一醒我就打电话通知你。”
“不,我要留在这里等他醒过来。”
“可是你一整个晚上都没休息,也没吃东西。”班鲁看了她身上血迹斑斑的衣服一眼,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我不饿。”她根本就吃不下、睡不着,脑海里一直想起席尔斯背部中弹,鲜血不停的从他背部涌出的可怕情景。
“那回去换个衣服也好,否则老板醒过来看见你这个样子,可能又会吓晕过去……呃,我的意思是说他会担心,以为你也中弹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被班鲁一说,向千晴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血。
是真的有点糟。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走进两个高大陌生的男人。
前头那个身高约莫有一八五,直直的长发束了一个马尾在身后,白色短风衣外套里头搭一件黑色半敞的衬衫,下半身是剪裁合身俐落的黑色西装裤,看起来非常有艺术家浪荡落拓的迷人风采。不过,此刻的他来势汹汹,浓黑的眉紧皱着,雕刻般的脸庞一点笑意也无,看起来还有点黑道大哥的味道。
后头那位身高约莫一八二,一双深邃的眸隐藏在咖啡色细框眼镜底下,白色V领T恤,白色休闲长裤,状似悠闲的漫步在后头。优雅沉静的他,看起来温柔无害,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觉得有如沐浴在冬日阳光下般的舒服。
向千晴没见过这两个人!
而他们两个恍若进入无人之境般的朝病床这边走过来,很难让她不兴起一丝警戒,蓦地,她站起身——
“你们是谁?”向千晴下意识的将身子挡在病床前。
麦格夫的眉皱得更紧了,有着被人干扰的不悦。
陶冬悦的唇角则是更往上扬,让他看起来更加英俊温柔得无法无天。
班鲁赶紧开口。“向小姐,他们是老板的师兄陶冬悦少爷和师弟麦格夫老大,是我通知他们两位前来的。”说着,笑咪咪的转向这两位大帅哥。“麦老大,陶少爷,这位小姐是老板的未婚妻向千晴小姐,大家都是自己人。”
“师兄师弟?”向千晴完全不了解状况的眨眨眼。
“就是师出同一门的师兄弟啊。”班鲁试图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因为老板打小就跟这位老大和这位少爷,一起在美国华人街跟同一个师父习武,陶少爷年纪最大所以是师兄,老板居次,麦老大年纪较轻一点,所以是师弟,那个中国师父这辈子就只收了他们三个徒弟,而且是打小就开始教他们习武,所以他们的关系就跟亲兄弟差不多——”
“可不可以闭上你的嘴?她是个外人,你多嘴什么?”麦格夫不悦的挑眉,直接伸手把挡在他面前的向千晴给“移”到旁边,注视着病床上席尔斯那张过分苍白的睑。“他不会死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向千晴闻言气得冒火,身子又移回原位,挡住他的视线。“你这个人不会讲话就不要讲话!还有,我是席尔斯的未婚妻,就是你的嫂子,什么外人?你这人究竟懂不懂礼貌?”
哇咧,这个女人现在是跟他呛声喔?
好大的胆!
有多久没有人敢对着他这张脸咆哮了?他都快忘了。
想着,麦格夫深深的睨了她一眼,朝她逼近一步——
很冷的眼眸,眸子里有浓浓的霸气与桀骛不驯,这跟席尔斯习惯挂在脸上的冷漠面具不同;前者有很强烈的侵略性,后者却是优雅内敛而沉着的,虽然冷漠,心,却是软的。
被这么高大又非善类的男人居高临下的瞪着,说她完全没感到害怕当然是骗人的,不过,她不相信他会真的伤害她,虽然这个男人的大手已经直接伸过来,几乎要掐住她细细的脖子。
“你在干什么?”床上的席尔斯醒了,犀利的黑眸紧盯着麦格夫几乎已经碰到向千晴的手。
如果他的手再不移开,下一秒钟可能会被席尔斯瞪到烧起来吧?麦格夫暗忖。
“你醒啦?”紧皱的剑眉蓦地一松,麦格夫的长手自动自发的从向千晴的脖子上移开,露出他进来病房以后第一个笑容。
向千晴惊讶的眨眨眼。没想到这个男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一副想掐死她的狠样,下一秒钟却可以笑得像个国际巨星般耀眼。
席尔斯没理麦格夫,伸出手握住向千晴冰冷的小手。“你没事吧?”
她摇头,想对他绽放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不听话的泪却一直掉。因为他终于醒过来了,她实在太高兴。
见到她掉泪,席尔斯带着些许责难的黑眸再次扫向麦格夫——
“不关我的事,刚刚她还像母老虎似的对我吼,一滴泪都没掉,啧,原来母老虎全都是纸糊的。”麦格夫嘀咕着,边说边想起了一只年代有点久远的母老虎,心又莫名其妙的扯了一下,真是见鬼了!
“看来你没事。”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陶冬悦上前一步,一手搭上麦格夫的肩膀,以若有似无的力道带着麦格夫,让他非得跟他走不可。“我们先出去吃个东西,等会儿再过来看你。”
“我不饿。”刚刚在飞机上吃了一堆,到现在都还没消化呢。
“可是我很饿,台北你比我熟,顺便带我去逛逛。”陶冬悦温柔的要求,却没有让人说不的余地。
麦格夫感受到压在他肩上的力道更猛,除非他打算跟师兄在这里来场武力大赛,否则就只能被他的暗劲推着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