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儿没有哭,反而冲着他甜甜一笑,甚至连他无礼的扣住她的下颚,她也没有闪避。她的目光温柔,嗓音和煦,一字一句缓缓地道--
“我不会伤心,也个会大哭,我会想他一辈子,因为他没死,他会回来,回到我身边。你知道吗?幽灵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如果他死了,我会知道的,我一定会知道,他会托梦给我,会来看我过得好不好,可是他没有来,一次也没有来找过我,他不可能就这样放心地走了的,所以他一定会回来,我要等他。”
温塞斯望着她淡定的眸、甜美安适的笑容,剎那间,她彷佛从脆弱的小花转变成雍容大方的芙蓉,是那么的华贵而美丽。
她真的长大了,或者,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强,只是他未曾发现过罢了,他对她的了解不够多吗?
他一直用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呵护这朵小花,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可能才是依靠她的依赖才得以骄傲自大活着的那个人。
“妳等不到他的。”
“我们来打赌。”她伸出小指主动勾上他的。
望着她主动勾上来的小指头,温塞斯无可无不可的扯了扯唇角。
“赌什么?”
“赌洛雷夫会活着回来,如果我赢了,你得想办法让他娶我。”
什么?温塞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一向温柔害羞的莫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太不可思议了!
怎么?才昏迷了七七四十九天,她就转性了不成?
“不敢赌吗?”
温塞斯眸子一黯,淡道:“一年。”
“什么?”
“一年之内,洛雷夫如果活着回来,我保证他会娶妳;如果妳输了,一年之后的今天,妳就得嫁给我,如何?”
闻言,莫儿的小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望着他的眸子带着一抹淡淡的雾气。
一年,太短了,如果洛雷夫在一年又零一天后回来了,她却成了别人的新娘,那么,又该如何是好呢?
可是,就算洛雷夫真的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回来了,他也不一定会娶她,不是吗?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爱她,就连那一夜他抱了她,都只是为了消除她身上的异能才会这么做……
她很开心,洛雷夫不是为了要利用她才抱她的,真的,但她也很不开心,洛雷夫是因为要救赎她才抱她,而不是他真心想要这么做。
对洛雷夫,她能有的心情就只有感激、感动、感恩,她还能妄想什么?如果他真的是在一年之后才回来,那么,也是注定缘浅无分,不是吗?
把莫儿沉思中的脸转回来面对自己,温塞斯不悦地挑眉道:“需要想那么久吗?我就这么不讨妳喜欢?嗯?”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舍不得洛雷夫?我告诉过妳,他已经死了,是妳不信,说要跟我打赌,我才陪妳赌的,这场赌注妳稳输,根本没什么好考虑的,妳要考虑的只有要不要嫁给我而已。”
这就已经很难了,他不知道吗?莫儿幽幽地对上温塞斯自信的眸子,心,隐隐地痛了起来。
如果温塞斯的自信是因为他所说的全都是事实,那么,她该怎么办?没有洛雷夫的日子,她该如何是好?
不!不会的!她该要有信心的!她对洛雷夫一向有信心!他是那么那么的怕她伤心难过,他不会让她伤心难过的,绝不会!所以,他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回来,一定会!
“妳不敢赌,是吗?因为妳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妳心知肚明洛雷夫已经死了,妳绝对会睹输而必须嫁给我,所以妳才会考虑那么久,对吧?”
“不……”
“洛雷夫已经死了,我可以找齐所有的证据来证明他已经死了--”
“不,他没死,请你不要再说了!”他越说,她的心越不坚定,她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
“如果妳真的相信他没死,就跟我赌。”
“不要逼她好吗?”霍曼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房里,俊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不悦。“你没资格这样逼她。莫儿和洛是天生一对,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你就别再妄想了。”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要看莫儿守一辈子的活寡等他回来吗?”温塞斯不客气的反问,唇角露出不以为然的冷笑,“再说,莫儿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洛雷夫,也还是个未知数,不是吗?”
霍曼无言的瞪视着他,不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为何可以这样自以为是的为洛雷夫和莫儿的爱情做评断,他只不过是一个外人不是吗?
但,温塞斯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无言以对--
“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的条件是什么?恩情?你有没有想过,莫儿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可能是长年累积下来、习惯性的感激而已?就因为这样,她就要为一个已经死了的男人守活寡吗?你这样就叫真的关心她吗?如果你真的关心她,就该为她找到真正的幸福。”
是啊,真正的幸福。
洛已经死了,莫儿是该找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可是,为什么是眼前这个自大又无礼的男人?
他凭什么以为他可以带给莫儿幸福?
“我跟你赌。”莫儿突然开口。
“莫儿!”霍曼不敢相信的瞪着她。“这小子疯了,难不成妳也跟着他一起疯?妳真想嫁给这种男人?”
“不,我不想嫁给他,但我想……如果洛雷夫知道我不想嫁别人,他就一定会活着回来。”
说到底,莫儿就是不相信洛雷夫已经死了,甚至以为洛雷夫还活着,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才不回来。
霍曼傻眼了,对她的痴心难过不已,感觉一股湿热涌上眼眶和鼻头,他再也受不住,重重的搁下托盘,转身大跨步的离开房间。
她始终感受得到洛雷夫的气息。
譬如站在花圃中央,风吹过来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得到洛雷夫正在不远处凝视着她,她一回眸,他会对她微笑,对她招招手,然后,她会采上一篮子的花飞奔向他,把花送给他。
洛雷夫不喜欢花,但他还是会接下她送给他的花,因为他想知道她的手冷不冷,如果是冰凉的,他会不高兴的挑眉,叫她马上回堡里去;如果是温暖的,他偶尔也会在她的央求之下,陪她踩踩山头上的泥土……
譬如躺在人床上辗转反侧的夜里,明明房里的窗是关着的,却有一阵阵冷风吹进来,把她冷醒,然后她缓缓地睁眸,就会看见洛雷夫站在窗边吹着风,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孤单,让她总是忍不住的想要拿件衣服为他披上,陪他站在窗边吹着风。
他呵,总是怕她冷,她一过去,他就不眷恋那风了,反而问起她在堡里的大小事,怪她不吃饭,总是那么瘦……
譬如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她趴在桌上打瞌睡,会有一双大手轻轻地抚模着她的脸,她醒过来,就会对上久违的洛雷夫脸上那带着一丝困窘的悔意……
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总带着一丝悔意,现在她知道了,因为他觉得他救她是为了利用她来解救他身上的苦痛,所以他自责、内疚又不安,他甚至什么都还没对她做,却已背负着这样浓浓的愧疚……
饼去的那几年他常常不在古堡里,是刻意要避开她吗?可怜的洛……竟然一直在自私与不自私之间挣扎着。
原来,看着她,他必须一再地与自己的理智拔河……
她让他这么的痛苦,她却不知道呵。
想到此,莫儿就忍不住恨起自己。
她好想轻轻地把他拥在怀里,亲口告诉他:“我从来就不曾怪过你,就算你利用我,我也会很高兴自己可以帮到你,如果早知道我可以帮你月兑离苦海,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主动把自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