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风,你是做哪一行的?”施先生清咳了声,故作漫不经心地问。
“我是做生意的。”姜逸风谦虚地答。
“做什么生意?”
“我们公司做很多种生意,说不清应该归为哪一类。”
“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呀?”一家人似乎最关心这个问题。
“飞腾集团。”
“飞腾集团?跟我们蕙蕙是同事呀!”
“逸风呀,你进公司多久了?现在坐到什么位子?”施太太连连追问。
“呃……”大总裁正思考著该怎样透露自己的身份,才不至於吓到这平民之家。
施太太却误会他职位太低不好意思开口,“唉,逸风,不要怕!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只要肯好好干,有的是升上去的机会。”
“对呀,像我们明蕙,刚进去的时候也不起眼,但凭她日以继夜的努力,终於得到总裁的赏识,现在身为行政秘书之首!逸风呀,你也要加油才对呀!”施先生一向很为女儿自豪。
“爸、妈,你们在说什么呀!”施明蕙羞傀得直跺脚,“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
“我们说错了什么吗?”一家人懵懂。
“人家的职位比我高多了,你们却叫他加油?!”真是把她气死了!
“高多了?”语气顿时转为惊喜,“哪个部门的经理?”
“所有的部门都是他的!”大总裁太谦虚,她只好替他开口了。
“所有的部门?”一家人的脑子仍转不过弯,“那是什么职位呀?没听说过呀……”
“天啊!”施明蕙翻翻白眼,“难道你们没听说过我的老板姓姜吗?”
“他……他就是你们公司的总裁?!”这个惊吓可不轻,足足有半晌,室内一片死寂。
“难怪我觉得他这么面熟,财经杂志上经常看到的!”大嫂充当事后诸葛亮。
“你也会看财经杂志吗?”施大哥瞪了她一眼。
“呵呵,其实伯父伯母说的也没有错,蕙蕙的确工作非常努力,”姜逸风打破尴尬局面,“我的确应该像她这样加油才好。”
“哎呀,光顾著说话,都把大事忘了!”施太太一拍脑门,“我得去买菜!”
“家裏有什么就吃什么吧,伯母,真的不必这么费神。”准女婿体贴地道。
“家裏只有些剩饭剩菜,怎么吃呀?”不顾阻挡,她提著菜篮子准备出门,“我就到附近的市场买一些,没有多远的。”
“伯母,我来替您提篮子吧!”姜逸风紧紧跟随。
“哎呀,这怎么可以?”施太太连忙推开他,“这篮子能有多重?我还没到七老八十的地步……”
“我从小就觉得跟妈妈一起出门买菜很有趣,可惜我妈不太做菜,所以我一直没什么机会这样做,”他也坚持,“伯母,您就当是圆我多年的梦想吧!”
两人又互相推让了一番,最后,施太太终於被未来女婿的真诚打动,不得不满足他“从小的心愿”,施明蕙当然也免不了被大家推出门,充当提菜篮子的另一个助手。
下楼前,在施太太的三令五申之下,姜逸风也不得不让步,穿上了施大哥的夹克,以免他那高级西装被弄脏。
施明蕙觉得今天是母亲最得意威风的一天了,只见年过五十的她焕发出少女一般的神采,昂首阔步穿过长街,跟熟识和不太熟识的邻居打著同样热情的招呼。
“施妈妈,好福气呀,女儿和儿子都陪你买菜呀?咦,你儿子越长越帅了!”有人这样说。
“哈哈,这是我女婿!”她如此回答。
施明蕙不好意思地瞧了瞧姜逸风,只见他正笑盈盈地瞧著自己,於是令她更加羞怯,菜篮子差点掉在地上。
“妈,你最近好像认识了许多人呀?”她转移注意力地问。
“对啊!”施太太回答,“最近常到杨太太家打牌,认识了不少街坊。”
“杨太太是谁?以前没听说过。”施明蕙好奇。
“她是一个刚搬到这附近的可怜人,死了丈夫,又死了女儿,很惨的。”正说著,她忽然惊喜地望著前方,“哎呀,说曹操,曹操到!”
施明蕙顺著母亲的目光所示抬眸一望,霎时间,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捆得她不能动弹。
而凭著心灵微妙的感应,她知道,这一刻逸风也跟她一样,被绑住了。
她终於领悟到,为什么杨佩云那样渴望美好时光能够永恒了!如果人生是一本小说,那么快乐从来都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散布在小说的各个角落,而穿插其中,霸占大量篇幅的,只是悲伤而已。
杨太太——杨佩云的母亲,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咫尺之遥,像一个句点,宣告他们短暂的幸福即将毁灭。
她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目光快如疾箭。
“杨太太,你也来买菜呀!”施太太对周围升腾起来的紧张气氛毫无察觉,仍笑著上前打招呼,“你还没见过我女儿明蕙吧?”
“那么站在明蕙小姐身边的姜先生,一定就是施太太你的女婿吧?”杨太太冷凝著一张脸良久,终於开口。
“咦?你怎么知道我未来女婿姓姜?”她十分诧异。
“因为,他也是我从前的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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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明蕙仿佛神游一般,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家裏的,只记得她匆匆跟著母亲的脚步,一心想帮忙提菜篮,却被母亲一把推开。
门被母亲用力打开,客厅裏,父亲与兄嫂迷惑地看见刚才出去时有说有笑,回来后完全变了脸孔的三个人。
施太太一坐在沙发上,将空篮子朝地板猛地一扔。
“怎么什么也没有买就回来了?”施先生试探地问。
“明蕙,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她却没理睬丈夫,指著女儿唤道。
“妈,你别听那位杨太太胡说,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施明蕙死留在姜逸风身边,半步也不肯挪动。
“那是怎样?”施太太眉一挑,“我先问你,他是不是结过婚?”
“什么?!”一家人目光齐齐转向姜逸风,难以置信,“他,他结过婚?”
“如今什么年代了,曾经结过婚又怎么样呢?”施明蕙大嚷。
“妈,你不要动怒!”大嫂上前相劝,“其实结过婚也没什么……”
“你这个女人,不要管我们家的事!”施太太痛斥儿媳,“明蕙不是你的亲妹妹,你当然不在乎!换了你父母,会舍得把清清白白的女儿嫁给一个鳏夫吗?”
“我……”大嫂被训得眼圈顿时通红,再也不敢言语。
“好,就算我开明,不计较他的前尘往事,”施太太把目光一横,“明蕙,我有另一个问题。他跟你交往三年,为什么他直到现在才上门拜访?”
“之前我们感情尚未稳定,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支吾回答。
“是说好不谈婚论嫁吧?”施太太轻哼冷笑,“明蕙,你不要再隐瞒了,他一直把你当情妇,杨太太知道、你们公司上下都知道,恐怕这条街的人也知道了,惟独我们全家被蒙在鼓裏!”
“情妇?”父亲兄嫂又是一惊。
“妈,你别说得这么难听,什么情妇呀?我们明明是光明正大在交往的男女朋友!”
“你这个不孝女!”施太太冲过去甩了她一巴掌,“父母把你养大,是为了让你给人家当情妇的吗?是为了让你被世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的吗?我们一直很骄傲,以为自己的女儿有多本事,竟然可以在那样大的集团公司坐上那样重要的位置,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你居然是靠出卖换得的!你这样跟婊子有什么区别?我们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