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别冲动,这报纸上说得还有凭有据的。”
“什么凭据?”他浑身紧绷。
“说丽蓓嘉经常送一个小女孩去上学。”
“老妈,那是她妹妹啦!难道不许人家有妹妹?”
“可她这个妹妹跟她相差岁数太多了,差了十八岁。”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也许是同父异母。”
“她都说自己跟妹妹是一个妈生的,但这怎么可能?这报纸上说,她妈妈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而她妹妹才八岁,意思就是说,她妹妹是她妈妈四十六岁的时候生的……你看看,这里有她妈妈的照片。”
一把扯过报纸,裴嘉烈定睛凝视。那上面,果然有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站在樱花树下。
“四十六岁生孩子,可能吗?”裴太太疑惑。
“从医学上来说,是可能的。”他坚持的说。
“但现实生活中,你见过这样的事吗?”她摇摇头,“反正身为女人,我觉得不可思议。”
“我马上派人去这间报社调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哼,肯定有人在搞鬼!”
“希望是谣言,”裴太太叹了一口气,“丽蓓嘉那孩子也够可怜的了,平心而论,我不希望她声誉受损……”
“老妈,”裴嘉烈忽然道:“如果她真的有个小孩,你会介意她当你的儿媳妇吗?”
“呃……虽说我和你爸爸也算思想开明,但要我们接受一个拖油瓶,还是会有些不情愿……”
“可你刚刚才说,八十岁的老太婆你们都接受。”
“那是对你而言。”
“对呀,我就是说我呀!”他耸耸肩。
“儿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女朋友就是……”裴太太已经猜到了那个可怕的答案,嘴巴张得大大的。
“老妈,准备好十套祖传的首饰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气势汹汹地往外冲,“我现在去那间害人的报社走一趟。”
“儿子!儿子!”
不顾裴太太在身后大呼小叫,他一瞬间已不见了踪影。
今天时间真是紧迫呀!先要教训那个乱写八卦的记者,然后还要带予婷去一个盛大的派对──那个派对,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他打算到时候坦白自己的身分,并且向她求婚。
这天晚上,下著绵绵细雨。
裴嘉烈推开卧室房门的时候,看见邱予婷正坐在敞开的窗边,细雨飘进来,打在她的脸上。
她微闭双眼,仰头迎著这风雨,没有躲避。
似乎感受到他的靠近,她怔了一怔,回眸浅笑。
“打扮得这么帅,要去哪里呀?”注意到他一身正式的西装革履,她问。
“有个朋友过生日,请我去参加他的Party。”
“看你一直深居简出,我还以为你没什么朋友呢。”
“的确不太想见那些人,免得他们问长问短,但也不能总是不露面吧?”裴嘉烈一笑,“你也赶快换件衣服,我记得你有条橘色的裙子很漂亮。”
“我?”邱予婷一怔,“我为什么要换衣服?”
“你是我的女朋友,这种场合当然要陪我参加喽!”
“这么晚了,外面在下雨,我喜欢看的电视剧今天要演大结局……”她低头支吾,“嘉烈,我实在不想去……”
“你不去的话,那些家伙会吵著要给我介绍女朋友哦!”他玩笑地弯下腰,侧脸看她。
“那就让他们另外给你介绍一个女朋友吧……”她低低地答,声音几乎让人听不见。
“你说什么?”但耳朵灵敏的他还是听见了,剑眉一凝。
“我不喜欢参加那种Party,也不喜欢见你的朋友。”
“为什么?”他诧异。
“以前嘉德也带我去参加过他和朋友的聚会……他们说的话题,我全部听不懂,站在旁边好无聊。”
“可我是你的阿烈呀,”他搂住她的腰,与她前额相抵,“我跟你的嘉德是不同的,我们的朋友不同,派对更是不一样。”
“男人的聚会都一样。”她倔强地道。
裴嘉烈无奈地摇头,哭笑不得,“小姐,我快被你气得说不出话了,就当我求你,陪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是今晚的女主角,她不出现怎么行?
“我不去。”她坚持己见,狠心地扭过头去。
“你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呀?”他终于意识到她并不只发发小姐脾气那么简单。
“我……我要和你分手。”狠狠地咬了咬唇,她总算说出了那个残酷答案。
“你说什么?”他怀疑自己听力出错。
“我说,我要和你分手!所以没有必要跟你去参加什么派对,去见你的什么朋友。”
她朝他大嚷之后,趁著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转身朝门外奔去,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
奔下楼梯,穿过黑夜弥漫的长街,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单薄的衣衫顿时湿漉漉地贴紧了她,如秋季一般寒凉。
她一直跑到气喘吁吁,双足无力,才被迫停了下来,弯下腰深深地吸著气。
路边有一个电话亭,她模了模口袋,居然能掏出几枚硬币。犹豫了半刻,她缓缓朝那电话亭走去……
嘉德赶到时,她已经坐在咖啡店里喝光了三大杯果汁。衣衫未干,果汁冰冻,店内冷气又大,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结冰了,通身的寒冷灌到了内心深处。
“你真的要那样做吗?”裴嘉德问。
“我确定。”她点点头。
“不怕将来后悔?”
“我不后悔……”她摇头,“我可能会很伤心,可是不会后悔……”
“来来来,把我的外衣披上,你好像快被冻死了,嘴唇好白哦。”裴嘉德于心不忍,坐到她的身边,体贴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没有抗拒他的好意,顺势轻轻地靠著他的胸膛,汲取一点暖意。
忽然间,她的目光一凝。有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她的桌前,定定地望著她,脸上积满了愤怒。
若换了平时,她肯定会马上离开嘉德的怀抱,以免造成误会,但此际她却一动也没动。
“这就是你要跟我分手的原因?”来人咬著牙,抑住怒火,低低地道。
大概是上天的安排吧,在她无意中靠入嘉德胸膛的瞬间,竟被嘉烈撞个正著。
此时此刻,误会,积怨、醋意,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想澄清也不能了。
那就继续错下去吧,反正这正是她想要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问。
“我一直跟著你,”他的全身也湿透了,发间落著雨滴,“看你好像在等什么人,我很好奇那人到底是谁?现在终于让我看到了。”
她垂下眸子,不言不语。
“原来你不愿意陪我出去,就是为了来见他?”裴嘉烈睨了大哥一眼。
“我的确是在想他……”生平第一次说谎,而且撒此弥天大谎,她感到自己双唇都在哆嗦,但仍强装镇定,“他……他是小桐的父亲,我为什么不能想?”
“小桐的父亲?”裴嘉烈眉心一凝。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瞒你了,”她清了清嗓子,“今天的报纸你没有看到吗?”
他怔怔的,俊颜乌云密布,“你可不可以解释得清楚一点?”
“阿烈,你这么聪明,怎么还不明白呢?”她故意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一入广告公司就认识了嘉德,他是老板,英俊潇洒,我一心想钓金龟婿,怀上了他的孩子,不顾家里人反对,执意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小桐。”
“撒谎!”他猛地扬起拳,重重地捶向她面前的桌前,装果汁的玻璃瓶应声而倒,摔个粉碎,“那你后来为什么要主动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