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他微微一愣。
“一个女子,”瘦小的青衣男子满脸自信,“一个您熟悉的女子,您会不会为了她让我瞧瞧那颗夜明珠?”
“谁?”殷飞龙身形顿时僵立,声音里带着不为人知的震动。
“曲家大姑娘。”那人悠悠吐出答案。
“嘿,”他沉默半晌,低沉道:“我与她并无瓜葛,尊驾如果是要找一个可以威胁我的人,那么恐怕你找错人了。”
“真的吗?”细长的胳膊一扬,棺盖在掌风之下霎时滑开,一个女子的纤纤身躯倏地呈现在殷飞龙眼前。
她似被点了穴,瞪大着眼睛,浑身不能动弹,面色微愠。
“安安--”他再也不能假装视若无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把她从棺材中抢救出来。
“殷寨主,您这样做是没有用的,”青衣男子笑道,“就算您从我手中把人抢了过去,也救不了她。”
“什么意思?”他似一头隐忍的狮终于被激怒,转头怒吼。
“我已经给曲姑娘服了一种香丸,助她神清气爽。”
“你……”说是助人神情气爽的香丸,但傻子都听得出来,那所谓的香丸便是毒药!
“殷寒主一向沉着冷静,这会怎么像个没了主意的毛头小伙子似的?”对方语带微讽,“看来您对这曲姑娘是一往情深呀!”
“废话少说,你到底想怎样?”
“别急呀,咱们有话好好说,”他自顾找了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下,“我只是想目睹一下那雪玲珑的风采,殷寨主何必这样小气?再说了,我跟寨殷主的父亲也算旧识,您何必这样不给面子?”
“你是我父亲的旧识?”他搜寻着童年的记忆,可全无对此人的印象。
“如果当年不是我手下留情,令尊恐怕早已血溅雪沁山庄,连尸骨都找不全了。”
“你……”虎躯一震,“你是……”
“没错,殷寨主恐怕早已猜到,在下便是江湖上名号平淡无奇的『飞鸠子』。”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深刻在他心中多年,郁积着血和恨。
这个“飞鸠子”便是那血洗雪沁山庄夺走雪玲珑,并陷他父亲于不义的贼人!
他知道他会来,也静静等待着面对面的这一刻,存蓄力量,打算与之决一死战。
但他万万没想到,“飞鸠子”竟抓住了自己心中的致命弱点来威胁他--他的安安。
现在应该怎么办?
救了安安,对不起在天之灵的父母;不救安安,就算他以死殉情,化作了鬼,也不能原谅自己……
当初赶走安安,就是怕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谁知千躲万躲,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殷寨主为何不言不语?”瘦小的青衣男子笑容依旧,“我倒想看看,这安安姑娘在您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指尖紧紧掐进肉里,淋漓的冷汗自额前滴滴而落,殷飞龙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正在犹豫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怪笑,一片黑影如浮云般掠了进来。
“小泵娘,妳为何要冒充我?”
来者是一蒙面男子,黑衣裹身,轻功不凡,只见他无声无息地停定,阴阳怪调地问。
小泵娘?他在叫谁?殷飞龙迷惑地微瞇双眼。
“贤侄,我才是你爹的旧识,不要被这黄毛丫头给骗了!”蒙面人指了指那瘦小的青衣男子,又是一长串怪笑。
原来,那青衣男子是个女孩?
敝不得“他”身形瘦弱,双手修长,嗓音尖细。但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冒充“飞鸠子”到此威胁他?
“哈哈哈,”青衣女子拂了拂她黏贴在下巴上的胡须,忍俊不住,“总算被人识破了,阁下果然不愧是有名的江洋大盗--精通此道!”
“妳假冒别人便罢,为何要假扮老夫?”蒙面人喝问。
“喂,不要胡说八道!”青衣女子扠腰反驳,“我什么时候假扮你了?
“哼,『飞鸠子』的名号岂容妳一个黄毛丫头玷污?”
“我本来就是『飞鸠子』呀,谈何玷污?”
“小泵娘,省省力气吧,我知道妳为了得到雪玲珑不择手段,竟然把老夫的名号也给抬出来了,不过也好,这样反而帮了老夫一个大忙。”
蒙面人说着,脚尖一点地,整个身子再度如鹤飞起,黑衣旋转,如同狂风来袭,厅堂里顿时飞沙走石。
殷飞龙不由得抬起手臂遮住被风沙侵袭的眼,等到风平浪静之后,他定睛一看,棺材中的曲安安已然落到那蒙面人手中,鹰爪如钩,直逼她的喉间。
“尊驾是谁?到底想要怎样?”他心头一紧,逼近一步。
“贤侄,我刚才已经说过,我跟你爹是旧识,难道你没听清楚吗?”蒙面人嘿嘿笑。
“你们个个都说自己是『飞鸠子』,叫我信谁?”
“难道你相信一个黄毛丫头的话?”
“喂喂喂,”青衣女子在一旁不服地打断他俩,“谁说『飞鸠子』就非得是个男的?江湖上谁见过他?哼,即使见过,也早就命归黄泉了!老头,我倒要说说你,一把年纪了,还四处冒充他人招摇撞骗,你还要不要脸?”
“老夫不与妳废话!”蒙面人似乎微微动气,转过头去看着殷飞龙,“贤侄,不管我是谁,如今侄媳在我的手上,那雪玲珑你得物归原主了吧?老夫前些日子碰上仇家追杀,不得已才把这宝贝明珠托给风扬镖局,请他们运到京城的宅中代为看管,谁知竟遭变故……唉,一时大意,惹了这许多麻烦。”
他指尖一收,曲安安只觉得喉间一紧,疼痛得几乎叫出声来,却碍于被点了穴道,哑口难言。
“不要--”殷飞龙万分心疼,慌忙阻止,“你不要伤害她!”
“贤侄既是如此在乎侄媳,那么就乖乖把雪玲珑拿出来吧。”
“老头!”一旁的青衣女子跺了跺脚,“你凭什么跟我抢?你以为殷寨主会乖乖听你的话?”
“侄媳现在在我的手上,”蒙面人似在轻笑,“我不相信贤侄会那么无情。”
“可你别忘了,我已经给她服了毒!”青衣女子声调扬高。
“那又怎样?”蒙面人怔了怔。
“哼,没有我的解药,她一样会死!虽然看上去她似乎落在你的手里,可实际上却是我在操纵她的命运!”她沾沾自喜地说。
“那是妳跟我贤侄两人之间的买卖,等我拿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再慢慢谈吧。”蒙面人不受威胁。
“不,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买卖!”青衣女子不屈不挠,“你若不愿顾及我,就尽避对你那可怜的侄媳下手好了,我相信,你这大侄子是宁可他媳妇死在你手上,也不愿她死在我手上的。”
“胡说八道!”蒙面人再次恼怒。
“难道不对吗?你一爪就可以让她毙命,此种死法何其痛快!可若换了我,会待那毒药慢慢发作,慢慢折磨她,让她面肌隘烂、身体化脓…i啧啧啧,你猜如果曲大小姐非得死于非命,殷寨主会替她选择哪一种死法?傻子都知道,他会让心上人死得痛痛快快的!”她得意大笑,“所以你那种害人的方法,他不怕;而我这种害人的方法,他可是怕得很,你说,他会听我们俩谁的话呢?”
“妳……”蒙面人气急败坏,“好,臭丫头,我就先杀了妳!”
只见他鹰爪一松,脚下风尘再次扬起,直向那青衣女子扑来。
“殷寨主,霹雳五雷轰!”电般闪烁的一瞬,那青衣女子大叫。
似乎心有灵犀,殷飞龙马上醒悟过来,掏出随身的独门兵器,往蒙面人所在处一掷。
轰的一声,如雷绽开,蒙面人闷哼着,被震出了老远,躺在地上,半晌不能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