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睁大眼睛看着牠们,痴痴地呢喃道:“好漂亮,我下辈子也要当一只仙鹤,再也不管尘世中的烦心事,整天遨游高空,无忧无虑的……”
“那我就当一只养鹤的人,整天守在这千鸟湖畔,等待妳归来。”玄熠握着她的手道。
她凝着他深邃的眸子,看了很久很久,彷佛怎么也看不够。
“熠,妳打算把我的家人送到哪里去呢?”她不再说笑,换了严肃神情道:“答应我,不要送他们到太苦的地方,好吗?他们从小养尊处优,把他们流放到太苦的地方……等于杀了他们。”
“让他们去江陵,妳说好吗?”玄熠答。
“江陵?”翩翩点了点头。
江陵虽然不是南桓国最富饶的地方,但也算一个鱼米之乡,气候和暖,无论谁到了那里,都会适应的。
他能够如此对待南桓帝,对待那些从小欺负他的皇子公主,也算仁至义尽了。
“那么妳呢?”玄熠忽然问,“妳打算怎么对待我?”
“我?”翩翩一怔,“为什么这么问?”
他微动着嘴唇,似乎想问她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微微一笑。
“没什么,走,我们去划船。”
那日,他知道她去了天牢,那日,有密探告诉他,南桓帝要她杀了他。
他只是想问,她究竟会如何对待他……毕竟,他俩还有长长的几十年要携手相伴,他不希望南桓帝的话在她心中留下阴影。
然而她既然不愿意提起此事,他也不想破坏现在和睦的气氛。
等到她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第九章
春天到了,春暖花开。
天牢中的诸人顺着春江水,被送到了江陵。
翩翩没有去与他们道别,这段日子,她足不出户,从晨曦到日暮,她都待在房中做一件事--画画。
从小不学无术,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如今,竟可以静下心画画,而且,还画得不错,连她自己都感到惊奇。
“公主。”橘衣迈进屋子,在一旁瞧了老半天,拍手赞道:“妳真神了,明儿也给我画一张,好吗?”
“那不行,”翩翩淡笑着摇头,“我只给我自己画。”
她每日都对着镜子,描下自己的一颦一笑,期望能绘出一幅最逼真的。但宣纸撕了一张又一张,总不能令自己满意。
“公主呀,恕我多嘴,妳为什么忽然想起要画画了呢?”橘衣问。
“因为……我想为自己留下点什么。”她暧昧不明的答,弄得橘衣莫名其妙。
“对了!”她随后往桌上一指,“前儿个摄政王替我打了一顶凤冠,妳替我收起来。”
虽说是一顶为王妃打制的凤冠,却俨然是皇后佩戴的气派,单单上面的夜明珠便罕见之极--五百多颗珠子,除了凤嘴上衔着那粒最大的,其余颗颗圆润相似,大小分毫不差。
橘衣点了点头,将凤冠锁入柜中,忽然想起了什么,回眸道:“哦,对了,公主,门外有人想见妳。”
“是谁呀?”
“是……”她支支吾吾,“我想着,妳大概不愿意见她,所以就没让她跟我一块进来。”
“到底是谁?”
“苏姬娘娘。”
“她?”翩翩一愣,“她怎么忽然想起来见我了?”
自从玄熠娶了自己之后,她便与苏姬井水不犯河水,除了在公开的场合碰碰面,点头一笑之外,私底下从不来往。
这会儿,对方竟主动前来见她?好诡异的事……
“苏姬娘娘捧着一篮子鲜果,说是来向妳请安的。”橘衣凝着眉,“我也奇怪呢,她怎么忽然如此热情了?”
“请她进来吧。”翩翩镇定精神,吩咐道。
橘衣听令去了,不一会儿,就见苏姬掀起帘子出现在她眼前。
忆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只觉得她像开得正艳的荷花,清丽逼人,虽然成亲的时候被蝎子咬中憔悴了一阵,但之后又恢复了红润漂亮的脸蛋,
可现在,她削瘦而苍白,像缕幽魂般飘浮到她面前。
翩翩心中一惊,努力笑道:“苏姬姊姊来了,快请坐吧。”
“公主太客气了。”苏姬欠了欠身,并不坐下,“论妻妾的次序,我应该称妳为『姊姊』才对。”
“呵,谁做姊姊,谁当妹妹,有什么关系?只要我们和睦便好。”
“公主说得是。”苏姬捧过果盘,“昨儿个我母亲进宫来看我,从乡下摘了些果子来,我想着公主妳一定喜欢尝个新鲜,便斗胆带来了。”
“现在刚刚开春,咱们南桓国虽然富饶,可春天能见到如此新鲜的果子还算希罕的事呢,我自然是喜欢的。”
这果子,自然不是从什么乡下摘来的,说不定是花重金从气候温暖的他国买来的。这份人情,她怎么可以不领?
“公主不想尝一枚吗?难道怕这果盘里有毒蝎?”苏姬盯着她的纤纤玉手。
“哪会呀!我正想尝个新鲜呢!”翩翩笑笑,连忙将手伸向果盘。
别人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若不领情,就太不应该了。
虽然苏姬是玄熠的另一个妻子,一想到这个身份,她心里就难过……但她也不愿意这多事之秋,宫里再发生什么事端。
能和睦,就尽量和睦吧!
这样想着,翩翩将果子递到嘴边,“咔嚓”咬了一口,清甜的果汁霎时注入她的喉咙。
“好吃,果然好吃……”她抬眸,想称赞两句,但对着苏姬的目光,不由得愣怔了。
苏姬正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被果汁浸润的嘴唇,彷佛生怕她没有咽下。
苏姬的手在微颤,虽然,已经紧紧地攥住了裙上的彩带,然而仍然可以看到那瑟瑟的颤栗。
是什么,让她如此紧张?她不至于为了一枚果子紧张至此吧?
翩翩脑子嗡的一声,忽然,一个可怕的想法窜了出来……难、难道苏姬她……
“这果子叫什么名字?”清了清嗓子,她问道。
“不、不知道……”苏姬的声音也在发抖,几乎说不完一句话。
“瞧妳紧张的样子,难不成在这果子里下了毒?”翩翩笑了笑。
“我……”苏姬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怎么?”她笑容凝固,“难道我猜对了?妳真在果子里下了毒?”
“妳?!”一旁的橘衣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护住翩翩,“公主说的可是真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妳快说实话!”
“我……”苏姬柔弱的身子终于全然崩塌,泪水从哀怨的眸中滑出,“对、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做……”
“恶毒的女人!”橘衣上前对着她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的脸上,“快把解药拿出来!”
“我、我没有解药……”
“那就快传御医呀!”橘衣跺着脚,就想往门外去,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先别声张,得把事情问清楚。”是翩翩--她拉住了她。
“公主,跟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有什么可说的?她当然是因为嫉妒,所以才想害死妳的!”橘衣急得大嚷。
“是吗?”翩翩擦掉唇边的果汁,“妳真的是因为嫉妒我,所以想害我吗?”
“我……”苏姬拚命地摇头,“我知道自己就算再嫉妒妳、再害妳,摄政王也不会把心放在我的身上,我是怕妳会害他呀!”
“公主会害他?”橘衣扠起腰,“妳在说什么鬼话?公主与摄政王那么恩爱,怎么会害他?妳少找借口!”
“是真的。”苏姬哭出声来,“我听父亲说,南桓帝曾经命令九公主杀了玄熠,九公主是至孝之人,我怕她犹豫徘徊,最后终究会因为亲情而对玄熠不利,所以逼不得已,就想出了这么一个笨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