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先走了,你好好想想。”林寿成拍拍卢禹孟的肩,嘴里要他多想想,其实是在警告他什么都不准想,最好不要对江盈阳怀有什么不该怀的希望。
卢禹孟伫立在原地回想林寿成的话,越想越无法接受。
另一方面,江盈阳也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告诉自己真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定要做个了断。
罢好今天下午她必须去卢禹孟那里补习,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说她不想补习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拉近,她的心情转趋复杂。她既想跟卢禹孟把话说清楚,又怕说清楚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因此而犹豫不决,真的是很没用。
江盈阳就在如此矛盾的心情之下,不断拖延时间。一直拖到不能再拖,才急急忙忙跳上计程车,直奔卢禹孟家。
“呼!时间刚刚好,没迟到。”用跑百米的速度冲到卢家门口,江盈阳一面喘息,一面低头看表,边喘边庆幸。
她气喘吁吁地调整呼吸,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晚到。通常她都会提早半个钟头,卢禹孟则会晚半个钟头才回到家,所以她都有充裕的时间事先预习或帮忙做一些杂事,今天则是把时间拿捏得刚刚好,一分钟都不差。
江盈阳用力按下电钤,以为会是小朋友前来开门,结果居然是卢禹孟。
她顿时愣在原地,心脏跳得不停。他不是应该半个钟头以后才会回家,怎么……
“你、你好。”实在太意外了,她还没有准备好面对他,或是他的笑容。
“进来啊!”卢禹孟眉头微蹙,很不喜欢她的打招呼方式,干嘛跟他问好,他们又不是陌生人。
“小勋呢?”她左顾右盼寻找小朋友,打算拿他当作护身符。
“去同学家写功课了,四点才会回来。”
四点,那不就是她下课的时间,这小混蛋,摆明凑合他们两个,教她日子怎么过?
“我们今天去二楼书房上课。”见她又要把书从书袋倒出来,卢禹孟连忙阻止江盈阳,免得待会儿又得重新整理一次。
“二、二楼书房?”他们一向是在客厅上课的,今天怎么突然更换地点?
“那里比较安静。”卢禹孟解释。
“不会啊,这里也很安静。”拜托,光是看他她就已经心跳加速了,再关在同一个房间——稳死,她不想这么早就向死神报到。
“你是在质疑老师的决定吗?”他跟她开玩笑,平时她会很兴奋,今天却只想哭。
“不敢。”她突然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无力感,早上她才答应过她姊姊,今天会跟卢禹孟提出不再补习的事,他就用这么暧昧的态度对待她,简直是要她死嘛!
“那就上楼。”他甚至还主动帮她提书袋,摆明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她一定要跟他把话说清楚。她再也受不了他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况且她已经答应她姊姊,做不到会被她扒皮。
不过,狭小亲密的空间真的很容易削减一个人的意志,她才刚在卢禹孟的对面坐下,便立刻陷入沉默。
两人同时间翻着参考书,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对方,又在同一时间收回视线。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面独处,江盈阳怎么都不自在,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跟卢禹孟说不再补习。
“老师——”
“盈阳——”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口,又同一时间停住。
“你先说。”卢禹孟向来重视绅士风度,第一时间把机会让给她。
“我想……”她用力吞吞口水,下知道怎么讲。“我想……”
“嗯?”卢禹孟不明白她为何吞吞吐吐,完全不像她的作风。
“我想喝茶!”该死,怎么会扯到那里去?“我口好渴,先下楼去泡茶,你在这里等着,等我泡好以后就会端上来!”
说完她推开椅子夺门而出,咚隆咚隆地下楼冲进厨房。
她到底在做什么啊?跟个白痴一样。
江盈阳真想杀死自己。
她明明就已经撑不下去,还不痛快一点慧剑斩情丝,是想把自己闷死是不是?
江盈阳在心里把自己臭骂一顿,走到流理台前伸手打开橱门,将红茶拿出来。
为了拖延上楼的时间,她茶故意用煮的,将细碎的茶叶一汤匙、一汤匙加进滚烫的热水里面熬煮。
她因为太用心煮茶,连卢禹孟悄悄下楼都没发现,等她察觉到厨房有人,他已经站在她的旁边。
“你、你怎么也下来了?”他是什么时候下楼的,为什么她都没有听见他的脚步声。
“我也想喝茶。”他专注的眼神有如黑洞,她都快被吸进去。
“我会连你的份也一起煮,你不需要下楼。”她紧张得半死,好怕被他看穿。
“我今天不想喝红茶,想喝别的茶。”他低头看她搅拌红茶的小手,有股握住它的冲动,不教她到处跑。
“你想喝哪种茶?我帮你泡——”
“不必了。”他站到她身后,打开她头顶上方的橱柜,拿出另一种花茶。“我自己要喝的茶,我自己泡就行了,你不必麻烦。”
他不晓得是故意还是无心,总之他这样突然从后面包围她,带给江盈阳的心脏相当沉重的负荷,她的心已经快跳出胸口了。
怦怦!怦怦!
听,她的心跳快到破表,声音大到连聋子都听得见。
怦怦!怦怦!
卢禹孟心跳的速度亦不下她:心跳声也是大到不可思议,连最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听得清楚。
怦怦!
怦怦!
他们的心跳融合在一起,谱出最美的旋律。
江盈阳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下定决心月兑口而出——“我、我不想补习了!”
所有美妙的旋律,在这一刻戛然停止。
“你说什么?”卢禹孟的眼神由热转冷,语调跟着下降。
“我不想补习了。”她重复一次。
“为什么?”他的语气充满危险。
“我在数学上面花费太多时问,几乎都没有时间准备其他科目,我想利用最后的阶段冲刺其他科目。”
相当合情合理的解释,如果不把卢禹孟的怒气计算进去,就更完美了。
“是吗?”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很火大。
“嗯。”她点头。“我知道你很忙,这么一来,你就不需要特别抽空教我,你也比较轻松。”
“这些事在刚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不必麻烦他一个月才来装体贴,他没那么好骗。
“所以我才觉得不好意思——”
她本来只是想跟他道歉,却忘了他此刻跟她的距离不到一个拳头远,他只要随便低下头,就能碰到她的唇。
“老师……”江盈阳作梦也没有想过,卢禹孟会想吻她,但他头确实越压越低,离她的唇越来越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不可讳言,卢禹孟确实有想吻她的冲动,但他怀疑那是因为愤怒下做出的自然反应。因为她说不想再补习,想要主动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这对他来说是不可饶恕的事,所以他才会这么愤怒……
“老师?”
啪!
江盈阳闭上眼,以为卢禹孟真的决定吻她,结果却是关上炉火。
“跟我上楼。”他拿走她手中的汤匙,将它丢进洗碗槽,不准她再用这些莫名其妙的杂事干扰他们。
“做、做什么?”她惊恐不已地问卢禹孟,好怕他会吃了她。
答案是做习题,她没一题做对的。
“这样你还敢说不想补习?”卢禹孟双手抱胸,冷眼打量她,不屑地啐道。
问题是她真的不想补习嘛!
老天爷救救她,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当场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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