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责任,费小姐。”洛克冷冷回答道:“打从这件事上报之后,我就一直拼命在安抚纽约的投资者,我不会再闹新闻,让他们认为我连私人事务都处理不了,丹丝留下来,至少等风头过去,而她身子也强壮之后再说。”
“你瞧,亲爱的,”爱儿道:“我就知道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可是丹丝知道这事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她让洛克成了傻瓜,他的愤怒和憎恨扼杀了丹丝试图解释。请求谅解的希望,现在他决定留下她,两人装模作样的一起生活,对丹丝来说,这不是慈悲,而是惩罚,她第一个冲动就是把他这看似大方的条件扔向他的脸,掉头而去。
可是她身无分文,子然一身,离开此地之后,她又该到何处?而巴黎,更是遇不可及。走投无路的她,似乎只有快快接受这个憎恶她之人的恩惠了。
“洛克,请你了解,”她迫切的说:“我真的很抱歉。”
“省省吧,”他尖刻的说:“留你在这儿是迫于情势,你并不属于这儿,你对我也没有任何权利,从来就没有。”
这话对她是最严重的刺伤,丹丝在颤悸中答道:“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给你造成麻烦。”
“我也不会让你再给我造麻烦。”洛克严峻的回答,不理爱儿的哺哺抗议,他强悍的看着丹丝说道:“别搞错我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们分享的只有屋顶。”
丹丝的最后一线希望烟消云散,洛克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三个星期咬牙切齿的日子不但会让人发狂,也会让人变得大意,洛克虽装出一副冷硬不为所动的面貌示人,但还是犯错了。
他捧着受伤的右手,回到杜芬街的家门,喃喃诅咒自己的粗心大意,他的右手臂扎了个临时绷带,血迹弥漫,手指瘀青累累。
打从罗家夺去他的奥德赛、他的事业和自尊之后,他便不停的应付好事的记者、旧识和投资者,整日纷纷扰扰,他不该为丹丝分心,今天一分心,他即付出代价。
若不是小马手脚俐落,力大无穷,当亚古话号的纵材从洛克手上滑下来时,洛克现在的情形可能不止是伤了一条臂而已!
他心神不定要怪的不是他自己,丹丝得负很大的责任。这段时日以来他始终愤恨难平,他的脾气更如上膛的子弹,一触即发。
他踱入厨房,打算洗手,屋里飘着一股油彩的气味,显示丹丝又在她称之为工作室的后廊忙碌了,爱儿声称丹丝在这段时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佳作,洛克对自己说他一点儿也不好奇。
费爱儿对丹丝那么忠诚且支持令洛克费解,但有一份敬赏,丹丝之能够迅速复元,还得感谢她和梅姬的照料,虽然洛克讥刺丹丝在法庭的昏厥只不过是演戏。
他把臂上的绷带扯下,想到夜夜听见丹丝在隔壁房间辗转反侧的声音,他不屑的撤撇嘴;她只不过是良心不安罢了,她不快乐那是活该,洛克不会因此而同情她、软化态度。
自病倒后,丹丝始终足不出户,起初是因为体弱,无法走动,后来则是害怕出门会在大街碰上已在本地成为名人的赖西伦牧师,于是她把自己成天关闭在室内。
当爱儿告诉她,打完官司后,亚利即把公司交给侄子管理,这段日子波士顿最著名的医师经常出入罗府的消息时,丹丝的反应也十分奇怪,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对那老头子有感情,但洛克可清楚了。
再说,洛克也不相信罗亚利真的倒下去了,就算他倒了,也有他的侄子接续他的脚步,做罗家那没良心的事业,那天在法庭,洛克赏怒基的那一掌打得十分痛快,但对洛克的声望却有不良影响,罗家不但打赢官司,还博得大众的同情,不过洛克知道,罗家在没有把他完全搞垮,赢得麦罗两氏二十五年来纷争的最后胜利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但洛克也决心奋战到底,赢得胜利,目前的当务之急是生存下来,复仇之事则三年不晚,不过就算要有耐心,也得付出代价,他成日在船厂卖命干活,把一切寄望在亚古诺号,唯有它才能替他扳回一局,每日他只回家洗澡进食,稍事休息,即又匆匆赶回船厂,他本考虑搬回船厂,但为了避免引来外界对他婚姻的猜测,遂又作罢。
问题是,和丹丝继续在杜芬街共同生活,对他无异是一种折磨,虽然他总是一副冷淡疏离、漠不关心的态度,实际上却仍受到丹丝的影响,她依然具有扰乱他心思,使他魂不守舍的能力。
洛克把贴在干涸血迹上的绷带拉开时,痛得诅咒,他拿了一只水盆,忽瞥见窗外后院子草地上一个影子,刹那间,他的心跳到喉咙,他扔下水盆,往后门冲去。
丹丝只着底衣趴在草地上,咖啡色的头发披散在脸上,一动也不动。洛克在她身边蹲下,怕她可能出了三长两短,他发抖的伸手去碰她,发现她皮肤是温热的,顿时如释重负。
但怒气随之而起,他摇她。“丹丝?回答我,可恶!你受伤了吗?”
“嗯?”
她蠕动着,眨着睫毛。街区的声响退去,院子里只听见虫鸣和花草的香气。她的脸颊枕在温暖的地面,一手抓着小草。
“你在搞什么鬼?”
“攀紧了,不往地底下掉。”
“什么——”洛克膛目看着她,薄薄底衣下是玲球的女性曲线,他的怒火降落在小肮,他咒骂的拉她坐了起来。“起来!”
丹丝把红红的脸蛋上的头发往后甩,双眼充满梦幻的光芒,“飘浮的时候如果不抓紧,你就会飘到世界边缘去。”
“我听够你的胡言乱语,”他叱道:“你连衣服都没穿,万一有人闯进来——”
“别碰我,”她把他的手甩开,眼睛迸出怒光。“这里不是你的法界,哈里。”
洛克吓了一跳,哈里是岛民信奉的神抵,丹丝又咕哝的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有人占据她的身体,让她行为失常等等,最后遭他喝止。
“够了,丹丝!这太荒唐了,我带你进屋子里去!”他站起来,急躁的伸手去拉她,错就错在他用的是受伤的那条胳臂。
丹丝的意识立刻恢复清醒,她直视着洛克手上零落的绷带。“你受伤了,我瞧瞧。”
“不必,”他吼道,把她拖入厨房。
“不要害怕疯子莉莉,”丹丝轻笑的喝叱他。“就算她做了一点日光浴,她也是完全无害的。”
“我才不害怕。”
“那么让我瞧瞧,”她轻轻拉着绷带,脸上出现伤心的神色。“我就只有这点小小要求。”
洛克犹豫了一会儿,把手伸给她。她让他在松木桌前坐下,用清水、肥皂小心清洗伤口,然后包扎。
“我已经觉得好多了。”洛克咕味道。
“怎么受伤的?”丹丝嚼指甲听他叙述意外经过,然后碰碰他放在桌面的手指尖。“这次是你运气好,拜托小心点。”
他僵了僵,把手移开,靠在椅背上观测她的脸。“你的关心令人感动,”他慢吞吞的说:“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你要怎么想就怎么想,”丹丝的下唇发颤,霎时,她脸上涌现一抹企盼这色。“我真的没有骗你。”
洛克的小肮如遭捶击,在这几周的愤怒、紧张和挫败压迫下,他爆发似的把她拉到膝上,用手挑高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
“你这小骗子,你甚至自己骗自己,别当傻瓜了,丹丝,”他呵责。“那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