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没来由的冲动,她先表白:“真高兴能再见到你,阿路。”
他说了些她不甚明白的话,还伸手拨弄自己头发。气氛紧崩得令人难受。“可以走了吗?”他递给她外套,口气生硬地问。
“可以啦!”她回答的声音近乎耳语。
“走吧!”他说话的音量几乎有气无力。
苞他走向她汽车时,冷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忘了路克的汽车座椅较低,坐妥后,窄裙缩至膝盖以上,她害羞得满脸通红。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修长双腿,发觉她正努力拉扯裙摆以遮住膝盖,才帮她关上车门。
趁路克绕向驾驶座时,烟翠颤抖着吸了口气。车内充满皮革的气味──还有他的体味。他钻进驾驶座并关上车门,但未发动引擎。
他若有所思地转向她。“好啦,我是该让你自己开车回家,还是带你闲逛到太阳下山呢?”
答案其实是很简单。烟翠觉得有一股想豁出去的冲动,便大胆地回答说:“闲逛到太阳下山。”
他握住方向盘的指关节发白。“你知道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吗?”
她平静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不想跟我在一起,就清明说吧!”
“这不是儿戏,烟翠。”似乎是为了强调重点,他把手放在她腿上。“如果决定跟我上路,可由不得你回头!”
烟翠才不想回头,她只想前进,陪伴路克,当他的妻子。而且全心相信路克也想娶她为妻,不在意她的牧师身份。
“你是要我陪你去度假吗?如果是的话,我会答应你。这两年来,除了当你的陪审员那段期间,我从来没有休过假。”
她听见他用力吸了口气,然后说:“刚开庭的时候,我就有了带你出去玩的念头。不过现在,要等球赛结束,还有等解决了我的私人事务后,才能走得开。”
烟翠倒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地答应。“那你这次有什么要求?”
他移开放她腿上的手。“你很清楚的呀!我要你陪我,直到明天早上我去上班为止。”
她掉开眼光:“我也愿意陪你,可是事实上不可能。我……要的不只是肤浅的关系,你一定知道我不可能有婚前性行为。”她停住话头。“也许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回家比较好。”
没等路克回答,她就要开车门下车,但是马上被他抓住手腕。“我保证在午夜前送你回家。这样你放心了吧?”他几乎是气呼呼地说。
“我,我不认──”
“别担心啦!”
原先紧崩的热情,好像已达到断线的地步,两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烟翠只盼望他像她一样,因为深爱对方才愿陪伴对方。
“你整个礼拜都待在纽约啊!”她进了他的客厅,一见他的行李挂牌即惊呼。上头清楚地标示着目的地是纽约。
“没错。”他说时并不看她。
很显然他无意对这趟旅程多作解释。她不想为此而扫兴,就以恳求的眼光看向他。“让我开心,今晚由我掌厨。上回只给你吃了火鸡肉三明治,这回可得让你大吃一顿。你到店里去买菜好吗?我来开购物单给你。”
在他的无言凝视下,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制作蟹肉馅饼、凯撒沙拉和她爱吃的巧克力甜点的原料。
“写好了。”她把单子递给他。“我想面粉、女乃油和鸡蛋,这些基本原料你应该有。”见他点头后,她又说:“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他检查购物单,然后眼神深沉地望着她:“微波炉上面的架子上有白酒。把酒冰起来,我爱喝凉的。”
“我也是。”
他惊讶得头向后仰倒。“我还以为你滴酒不沾呢!”
“重要的晚宴场合上我还是会喝一杯。不过最近无福享受了,因为我要把钱省下来买房子。”
“现在牧师薪水怎么样?”
“不够哟!”她低声笑起来。“如果我一心想赚钱,绝对不会考虑进这一行的。”
他的表情更加严厉:“你真是个大好人,好到今天下午开会时每个人都为之着迷。如果你要他们跟你一起儿去跳崖,保证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一个接一个往下跳,落到谷底前还不忘祝福你呢!”
烟翠爆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直到他靠近才猛然打住。
“你的确有种魅力!”他呢哺着抚模她手臂,宛如情不自禁。
她也偎向他:“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玛各赶走我们的天王教练。”
“我出席会议的唯一目的,就是要保护你,但现在看起来,你表现得倒是可圈可点。我真同情史玛各。”
她的笑容消失:“我也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
“她该罢手了,就算是为她自己着想吧!烟翠。”
“我晓得呀!”
两人的面孔渐渐贴近,终于陷入漫长、浓烈的接吻热潮。她能听见他低语时的急促呼吸声。“把这儿当自个儿家吧,我马上回来。”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抚模着嘴唇,努力平息激动的心潮,足足费了好几分钟。她迷恋他许久,如今迷恋成了沉醉。她还得与他消磨整个良宵呢!她觉得飘飘欲仙!
她先将酒取来冰镇,然后略微模索一阵子,找齐了制作饼皮的原料。说不定能赶在路克回来前弄妥。
她在腰间系了一条擦盘子的大毛巾,开始揉面团。电话偏偏就在此时响起。她迅速洗手,就近拿起墙上的话机。“喂!”她回答后才觉得不应该接听,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希望打电话来的人跟教会无关。她虽自认与路克之间清白无暇,但别人的闲言闲语也够恼的。
“爱玲吗?”对方是位男子。“真不好意思,打扰你和路克重逢的浓情蜜意。难怪他还不打电话给我。我有话要跟他讲,不能再拖到明天早上了。帮我叫他,好吗?”
烟翠好不容易才恢复语言能力。“他现在不在,不过马上就会回来。你能不能留下姓名和电话号码,等他回来我请他回你电话。”
“天呀!你不是爱玲,真是抱歉。你跟他说我是老查,我正要赶到他那儿去。”然后对方就挂断了。
烟翠像个机器人似地把电话挂上。只不过是一通电话,就把她的幸福感受完全驱散。她想要营造甜蜜夫妻生活气氛的计划泡汤了。
几分钟后,路克捧着两袋生鲜食物走进厨房,她仍未从打击中站起来。她一心一意爱着路克,自然以为在彼此分离的时候,路克唯一思念的人就是她,不会是别的女人。
在说出粉碎浪漫情境的真话之前,她必须再维持几分钟假象,当他是下班回家陪伴她的丈夫。
他看起来就是标准丈夫的样子。他月兑掉外套和领带,解开扣子又卷起袖子,悠然地走向她,眼神狡猾。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多性感?”他愈靠近,她的心就跳得愈快。他轻吻她颈侧,喃喃说:“我好想伸进去抚模你那白皙、柔软的美丽躯体。”说完他立即伸手拨开她围在腰际的毛巾,亲腻地接触她的臀部与小肮。她觉得全身燥热。
然后她突然自迷梦中惊醒,她想到路克很可能对爱玲说过同样的话,做过同样的事;他还很可能热烈地吻过爱玲。早先烟翠曾问过他可有要好的女朋友,他否认曾有过真心的恋情。但这话并不保证说除了“真心的”之外,他就没有“玩玩的”风流韵事。
烟翠天真地以为他跟她一样专情,都怪她一心巴望奇迹会再出现……但也许她能享有的奇迹已经用尽;也许失去路克,才是她此生最严苛的考验。
“阿路……”她急忙转身后退,尽力掩饰心如刀割的痛楚。“恐怕我们没法一块儿吃晚饭了。有个叫老查的人打电话找你,说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