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翠不知该不该相信他。
"不意外,"亚诺语音便塞,轻声说,"一点都不意外,小翠就是这么慈悲为怀。"
美玲深表同情地叹气,仿佛反应出大家的悲愤。钟太太也许例外,她的表情错综复
杂,很难探知她的情绪。"阿路,我们都了解你的背景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正是烟翠最想知道的事情。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一旦犯了我这种罪,证券管理委员会将罚我5年不得从事股票
交易的工作。"
"这么说你就失业咯?"蒂娜焦急地问。
"没错。"
钟太太拘谨地坐着:"我能想象你这种坐过牢的人,要找工作不容易幄!"
烟翠气恼钟太太说得太不婉转,也不顾及到人家的颜面自尊。
路克狡桧地瞪钟太太~眼。"我不知道情况是不是真像你讲的这样,但我手边倒是
有几个选择机会。"
"我家附近的杂货店需要一个收款员。"一位教友说,"我知道这跟你的行业相差
太多,可是如果急需用钱,这倒不失为救急的措施。"他一起了头,其他的人,包括奈
德,也接二连三提供他就业信息。只有烟翠知道,何路克经济后盾坚实,根本不需要找
堡作。
"感谢大家的建议,"他诚恳地说着,轮流细看屋内的每个人。"如果我原本的计
划落空,就得仰仗各位帮忙了。"
"我们这里有几个教友就是烟翠帮忙找到工作的。"亚诺说,"我现在的工作就是
她帮我找的,而且还当我的保证人呢。"
路克抬头看着烟翠。他既能如此抓住听众的注意力,自然也就能获得大家的关怀。
"她和叶牧师已经帮我够多了。你们也许还不知道,我已被任命为排球队的教练。"
钟太太将他视为外人般地排斥他。"你够格吗?"
"我在监狱里每天都打排球,念普林斯顿大学时,我是排球和棒球技队的队长。"
这项惊人的消息使钟太太折服。
烟翠一跃起身,收拾杯盘并送进厨房。她需要一个人独处几分钟,以理清思绪。她
意识到直至今晚,她对何路克的认识微乎其微——就如冰山一角。而且,如今她有机会进
一步窥见冰山下层,并且承认自己又好奇又惶恐。
奈德跟着她进入厨房。"其他人都准备走了,我留下来帮你清理,不介意吧?"
她倒也希望这样。她正要开口向奈德表明她和他之间是不可能有进一步发展时,就
看见路克也走进厨房,捧了一大堆杯子和餐巾。
"我和牧师现在要面谈,"路克面露得意,"我早上在教堂就约好的——透过多莉。"
他如此大胆瞎扯,令烟翠骇然。显然刚才那副真诚、无助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她
差点就上当了!
奈德满脸不悦。"那我改天好了!"他低语着离开厨房。
烟翠丢下洋洋得意的路克,径自追着奈德想安慰他。一踏进客厅,大家全聚拢过来,
靶谢她今晚的招待并道别。奈德已不见踪影。
"终于一个人静下来了。"路克自她背后喃喃道。"我还以为他们不走了呢!"
烟翠慌张地急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整理家具。他太接近她、太难测又太迷人。一袭
灰蓝色的轻装和草履虫图案的领带,看来6个月的牢狱生涯并未削弱他的活力与精明的气
质。只要有他在场,她就心神不宁。
"凭你几句花言巧语,就让他们对你深表同情,你说这种话太没良心了。"
"你说的太对了!"他不加反驳,倒令她不解。"有件事我得先说清楚,我觉得来
你这儿聚会的人,真是诚恳、热心又正直,我想跟他们交朋友。不过不是今天晚上。"
烟翠紧抓一把折椅,提到贮藏室中放好,路克则等候着为她开门。等她将折椅靠墙
放要,才知自己犯下错误:他堵在贮藏室门口,不让她走出。
"你绝对想象不到,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他的语气中满含挑逗意味。烟翠脉搏急跳,因为她明白他话中确实的含意。自从上
礼拜见到他后,她也曾兴起再吻他的念头。
"何先生,我很高兴知道你在监禁期间能洗心革面。"
他邪恶的笑容令她更加慌张。她竟然被一位刚出狱的男人困在自己家中。这个男人
激发出她潜在的生理反应,改变了她对自己的观点。他促使她体会到自己也是一个有血
有肉、有情有欲的女人。他挑起她原本压抑、忽略的热情。或许他具有超凡的第六感,
能洞悉她的内心世界……
"上回我们独处时,我明明听到你喊我"亲爱的阿路!"
她几乎喘不过气:"咱们都知道我为何这么做。"
"纯粹是舍己为人吧?"
"没这回事!"
"那为什么?因为你不好意思承认我们彼此吸引吗?这是因为你的工作、你的过去?
或是两者都有?"
她向后退进贮藏室。
"你为什么不再到监狱去?因为你害怕会发生同样的事吗?"
她咬牙切齿说:"监狱布道是保禄负责的范围。"
"本来就是嘛!处罚男人的地方不是你们女人该去的。虽然我很想再见到你,但还
是希望能把你吓破胆,免得你又再来。"
"现在你就算没碰我,也够把我吓破胆了。"
他直盯着她嘴唇看。"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碰了你。"
她紧张地把手插进外套口袋。"我觉得我们这样谈不出什么结果。"
"我不同意,"他轻声说,"审判期间,我看你,你也看我,现在你摇头否认也没
用!我们一天比一天更熟悉。"
"胡说八道!"
他照说不停:"一开始我就知道我是被陷害,而且八成会败诉,所以就干脆幻想跟
你说话、抱着你和抚模你的情景。我真是完全想象不到,梦中的黑发天使竟然会出现在
监狱中,还拥抱我,给我甜蜜醉人的一吻。"
他的话使烟翠愕然。他猜得透她心思吗?他的叙述正是她心情及反应的写照。只是
她没有勇气承认。"我认为监狱生活扭曲了你对事情的观察能力!"她引开话题。
"正好相反,我因此认清了许多事情!"
"如果你非要谈这个话题,我们可不可以到客厅去?我……我有密室恐惧症。"
"果真如此的话,你可千万别坐牢,在那儿只要一回房,他们就把门锁上。"
他的机智反应比她预料的还来得敏锐。"何先生,你要什么?"
"叫我阿路。你明知道我要什么。"
"你一定有过女朋友……"
他扯动嘴角:"是有过几个,不过都没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当然也没有一个曾如你
这般对我。"
她猜想他这句评语必有多重含意,不想深入追究。"在法庭里,那个伤心欲绝的女
人又是谁?"她不小心竟向出这话来。
他的表情转趋严肃:"她是我朋友的妻子,我这朋友几年前空难过世了。我跟她绝
对只是朋友,我跟她的感情完全不同于我对你的感情。"
烟翠痛苦地咽口气:"很抱歉,我实在太失礼,不该侵犯你的隐私。"
"该说是我的隐痛,"他纠正,"牧师,你真是个谜哟!你先是投票判定我有罪,
后来又到监狱解救我!"
她盯着地板,避开他眼神。"如果警卫找你麻烦,我会觉得是我间接害了你,你已
经够凄惨了,我不忍再让你难过。"
"我问你,"他温柔地说,"是不是你拖延了陪审团的判决进度?你们陪审团迟迟
不判决,我还以为有希望了!"
"抱歉,这是机密。"她搪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