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夜十二点,女孩匆匆走过无人的街道,她的心中倒也不是害怕,只是现在这种时间,一个人独自在路上走总是不太安全,所以她的脚步很快,想尽快回到她的住处。
她通过了两个十字路口,转了一个弯,进入一条熟悉的街道,然后她愣住了──没有灯?两旁的路灯没亮!
这条街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她一定得从这里经过不可!
她按捺住心中的忐忑,勉强举步向前──她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此时此刻,万一有不肖之徒趁虚而入,她一个弱女子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恶!她是因为肚子饿,出来买点东西吃罢了,竟遇上这样的衰事!
哪有大半夜,路灯却不亮的道理?这里可是台北市耶!
走了几步,突然,前方有股强大吸力将她直直往前推进了好几步;她大为惊骇,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声,就已被吸进前方的黑暗中!
紧接着,路灯啪、啪、啪的瞬间全亮,而她已不见人影!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男子已赶到街口,懊恼道:“混帐!来不及了,这种时候怎会有人在这里?这里和‘那里’的空间还未修复完全啊!”
他烦恼的踱步着──不行!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非被上头剥下一层皮,死无全尸不可,还……还是走一趟,去把那女孩给抓回来吧!
他一做出决定,身影立刻消失!
第1章(1)
凤祥王朝·永恒元年
京城──
“你刚刚说什么?改年号?”马车内清冷的嗓音幽幽响起。
“是的,九爷。”恭敬的回答。
接下来,车内安静无语──那个被称为九爷的男人正低着头把玩着腰带上的流苏,眼眸低垂,让人弄不清他正在想什么。
饼了好一会儿,男人才再度开口问道:“改成什么了?”
“永恒元年。”回答不敢有任何迟疑。
男人讶异的抬了抬眉,随即无声的笑了起来,红润的唇瓣轻启,“嗯哼!真──真是有趣啊!你说是不是?太平。”阴恻恻的笑意环绕在整个车厢内,让人觉得温度陡降了好几度。
被称为太平的仆役不敢回话,只是垂着头跪坐在主子脚旁,交迭在腿上的两手有些发颤──依据他的经验,主子这不是在问话,只是在自言自语罢了,若是妄想与这像天一样的男人攀谈,只怕他得付出与性命同等的代价了。
稍后,男人止住了言不由衷的笑意,连眼皮也没抬,径自说下去。“永恒?哼!那死老头真以为自己能长生不老,一辈子霸住那个位置吗?简直是笑话!居然在这个时候改年号,是想表示什么?下马威吗?他都是个已经躺进棺材里的人了,就只差没阖眼……”话语倏地停顿。
一直跪坐着的太平原本还战战兢兢的聆听主子的牢骚……不,是训示──腿就算麻了、木了,也不敢吭声;只是现在,他的头顶上方却是一片寂静!
他感到诧异,过往主子总是滔滔不绝有如黄河溃堤,怎么现在……虽然如此,他仍没有勇气抬头一探究竟。
依皇朝规矩,奴仆与主子说话须膝跪地、面朝地,两手交迭于腿上;说话不得自称我,要称贱奴;眼神不得与主子交会,否则会被视为大不敬。
若是犯了以上大忌,主子对奴仆有着生杀大权,即便是杀了,律法也不会追究。
虽说如此,但他太平还……还是……很好奇呀!
到底是怎么了?主子这一停就停好久喔!久到他的腿都已无知觉,久到他的双手都已渗出薄薄的汗水,久到他都觉得其实这车里真的还挺闷热的──现在正值盛夏,虽然车内置有冰镇石,但他额前的细汗仍是滴滴答答的垂直落下。
到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冒着杀头的危险,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捕捉到主子的视线正落在车窗外──车帘彻底的被掀开,刺眼的光线直直射在主子的侧脸上,形成一层光晕,让人瞧不清他的神情。
太平的头想再侧偏一点,以便看得更仔细些,然而此时主子已有了动作。
他吓得立刻将头转回,视线直直的盯住眼前的车板,呼吸也力图均匀,深怕被主子发现他刚才越轨的动作。
幸好他的奴仆架式完美无缺,无论是低头的角度、交迭的双手,还是跪地的姿态,都与之前没两样,所以他……平安无事。
男人的视线扫向他,但也只是停留一下下而已,又转回窗外,开口问:“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啊?”太平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王在问你话呢!”男人依然瞧着窗外,只是口吻有些不善。
太平登时醒悟过来,状似狼狈,“是……是是……贱奴听着……”随即抖动鼻头,用力的嗅着,鼻间传来一阵芳香。“嗯──是有一股香味,像是……食物……”不过这香味似乎不太寻常!
男人睨他一眼,月兑口道:“废话!”接着再嗅了一阵,确定自己没弄错,这才转头吩咐,“停车。”
“是!”太平不敢稍有迟疑,立刻敲了敲身旁的车板大喝,“停车!”
前头的车夫立刻收紧马绳,马身一顿,车身晃了晃,立刻停住不动。
男人越过太平,直接拉开车门下车;太平则是赶紧随后下车,紧跟在主子身后。
男人不断往回走,走了约莫二十几步路,瞧见一家小摊子,香味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男人笔直的往那家小摊子走去,正好那摊子的主人忙着招呼客人,没注意到他,倒是他在乍见到小摊子主人的身影与容貌时,有着一瞬间的怔愣。
而一直紧跟在后的太平,在目光扫过那小摊子主人时,也大感讶异。
小摊子的主人穿梭在客人间,偶然转身正好面对男人这个方向,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也同样一愣,但也只有那么一剎那,随即笑盈盈的走向他,亲切的说着,“欢迎、欢迎,这位客人里面请坐,尝尝这里的清粥小菜,保证让您回味无穷,来,瞧瞧这菜单──”
说着,指着石墙上黑鸦鸦的一片字迹,各个歪七扭八、难以辨认,但她还是兴匆匆的说下去,“唉!字是丑了一点儿,请客人别笑我喔!”
太平听了,差点噗哧一声笑出来──这字体岂止是丑,简直不能称为字,根本就是墙上的一片黑渍。
她不知他的心思,清了清喉咙,重新展开一抹笑颜,“重点是……有套菜和单点,套菜只要三铜环,若您嫌量太多,一次无法吃完,就单点小菜,无论是哪样菜都只要五铁铢,怎样?够物美价廉吧?说说看,您选哪一种?”
男人冷冷听她说完,瞧了她半晌才缓缓道:“妳是‘异国者’!”
“啊?”她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个字眼,顿了一下才温和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这么称呼异邦人的。”
他扬了扬眉,倒是没料到她竟会表现得如此镇定;再抬眼看看四周,香味仍然四溢,其它客人的模样……可说是……是如痴如醉,各个面红耳赤,兴奋得像是刚跑完几百里路似的!
有哪个人吃顿清粥小菜能吃成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不对劲,怎么眼前这个异国小女人却没发觉呢?
“妳可知罪?”他定定的望着她。
“什么?”她一脸的茫然,怎么?这人不是来吃粥的吗?
他打量起她的长相──一头黑如夜色的头发垂至肩头,双颊有些瘦,唇形小却厚实,至于身段嘛!鼻架娇小,前后平板,再加上一身碎花裙衫飘荡,像是风一来马上就会倒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