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御脸色铁青,一张俊脸难堪地青白交错。这恐怕是他这一辈子最难堪的时刻,也是这辈子收到的唯一一个别人看他像是在看可怕怪物的眼神。
“这就是你的理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胸毛有这么可怕吗?是你见不多识不广,不懂得欣赏!你要知道,有胸毛代表性感的象徵,是男人味的代表……而你居然这样看轻胸毛?”
这是种罪大恶极的病吗?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可恶,她居然敢这样看他……好像他应该要为他的胸毛切月复自杀以示负责似的……
他眯起了眼、火焰似乎快从他眼里喷出来。
“男人味?天啊,我们可不可以别再讨论这个话题?那会让我无法克制地想到自己在跟未进化完成的半人猿讲话,我讨厌连自己的毛都管不好的家伙……”
“林意真!”两簇烈焰在他眼中狂跳,他真的很火。
“你说只要我讲实话你就不生气的!”她跳到小院子里。“刚才的话都是发自肺腑,是你说你要听实话的!”
“我的确是说过……”
“但你生气了。”
“不只生气,还是非常非常生气!”他一步步走近她,然后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垃圾都可以回收,说过的话当然也可以收回!”一张俊脸气到扭曲变形,头顶几乎可见白烟冒出。
“你……你不要过来哦……打人是要吃牢饭的……”她退到大门边,心想只要他靠过来她就要快点逃跑。“我会叫的哦!”
“你叫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他邪恶地冷哼。
“破喉咙——破喉咙——”
“林意真!别再要冷了。”他只觉得额际三条线滑过。
“嘿嘿嘿。”她低头尴尬地笑了三声。“我只是在想,人生苦短,你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气成这样,一旦气血淤积不顺,打坏了身体,那多不值……哭哭笑笑,这都是人生嘛……”
他捣住了她的嘴巴,眼神极度凶狠:“闭上你的嘴!收起你那些有被害妄想症的可笑念头!”他看她表情就知道她一定以为他真的想杀她,台风天那时他早就领教过她丰富的想像力。
林意真顺从地点点头,被他捣住的嘴“咿咿呀呀”地想提出抗议。
只见他瞪著她,像是要把她瞪出两个大洞不可似的。她可以感受到他熊熊的怒意。但仍不免觉得自己无辜。他应该是不会打人的吧。
就这样瞪了五分钟之久。
“哼,不想跟半人猿住,你就留在这个破房子里自生自灭吧!”
他“搬”开她钉在大门前的脚,开了门气急败坏而去。深怕自己再看到她会失控地将她给掐死。谁教她伤了他的自尊心,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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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嘛,明明就说好不生气的,后来还不是生气了。”女人打开一包水泥。“胸毛长在他身上又不是我身上,干嘛对我发火?我是招谁惹谁啊……”气呼呼地在午后的大太阳下辛勤工作著。“这种脾气阴晴不定的人最难搞了,谁嫁给他谁倒楣……一会儿帮人家上药,一会儿又生气地大吼大叫……”一边努力和著沙石和水泥,一张小嘴碎碎念个不停。
“哼,还说自己脾气很好哩……叫我自生自灭……我偏要过得好好地给他看……可恶的半人猿、臭家伙……”
樊御走后,林意真到巷口吃了一碗面,然后就开始她下午整理房子的工作。她先将电扇修理好,又到屋后头的空地除草整地,最后准备靠自己的力量来补屋顶。
她专心地咒骂著樊御,一堆人出现在巷口她也没注意。那一堆人搬著一大堆物品朝她走过来。
“请问一下,你是林意真林小姐吗?”
她疑惑地抬起头。“我是啊,怎么了?”
“我们是‘有德电器行’,这些电器请您签收。”那先生转身吆喝那群工人卸货:“冰箱、电视、冷气机、洗衣机……”
“等等,我没订货啊,这不是我的东西,你一定是送错人了,请你再确认一次好吗?”
“你是林意真小姐吗?住址是……没错吧?”
她点点头。
“那就是了,请您在此签名。”
“可是我真的没向你们订货啊,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或是怎样的……这些电器用品我……”
“钱已经付清了。”工人开始架上冷气机机台。
“付清了?”意真一脸困惑。“是谁付的?吴婷婷吗?”该不会是婷婷叫的货?
“是我。”樊御戴著黑色墨镜一脸酷样从大榕树下走出。“那全是送给你的乔迁贺礼。”
“樊御?”他不是气呼呼走了吗?“你……你……乔迁贺礼?你不是还在生气?”怎么会又想送她礼物?不是才叫她自生自灭吗?
“气消了,不行吗?”他冷冷地哼了一声。
原本是气消了没错,谁知刚才又听见她那串咒骂,一股火又冲了上来,害他不得不戴上墨镜,一来掩饰他眼中熊熊怒火,二来就不用将她看仔细,以免又惹自己生气。
“你收下便是了。”他咳了两声清清喉咙。“我无法容忍任何我关心的人过得不好。既然你坚持要住在这里,除了改善这里的环境外,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法来让你日子好过一些。这是我微薄的心意,不许你再拒绝。”他一脸酷样的宣告,声音中有许些的不自在。
林意真看著他嘴角不自觉地浮起笑意,感觉眼角湿湿的,雾气浮在眼前。一种幸福的感觉盈满了她的心房。
她也是他“关心”的人了吗?为什么单单两个“关心”的字,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喜悦?互动愈多,愈来愈了解其实他是个很贴心很贴心的人,是个好人,是个傻傻地对别人好,却偷偷隐藏起来的人。
“你喔……”她微笑。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神,却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他的凝视。
她强压下心中那股无以名状的感动。
“你真是个怪人,情绪转变未免也太快了吧。不过你肯想开就好,毕竟长胸毛……”她接下来的话全卡在被他捣住的嘴里,说不出来。
“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再提及任何有关‘毛’的话题。”他沉声警告著。
见她点点头,才放开手。
“不过你可不可以再从树下走出来一次给我看啊?你刚才出场的感觉乱好一把的,感觉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气势……还有你威胁我的样子,好像在江湖上行走闯荡很久的样子……”
调皮地继续戏弄他,藉此悄悄冲掉那心中涌起的感动。他不该对她太好,不该的,因为这会让她生起了不该有的期待与幻想。当实力相距太过悬殊时,是聪明的人,就应该要躲得远远的、远远的……
“林意真……”他低声警告。“人的耐性有限,别老爱在火柴堆里玩火,以免引火自焚!”
碰上她,他总是额际三条线,外加情绪不稳定,而他向来自知表情不多的脸孔,总会让她搞得不自觉扭曲。她真的是他的煞星,他相信。
“走吧,我请你喝咖啡,我们去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一下,待会儿再回来验收成果。”他牵起她的手,反而被她甩开。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著自己空荡的手心,生平第一次牵女人的手被拒绝,不,不只是拒绝,还是用力甩开!
“喂喂喂,住手啊,我不要冷气啊,快点住手。不要乱动我的房子,弄坏了要赔给房东的……”她看到工人开始锯窗子要装设冷气,於是赶忙前去阻止,就在樊御牵起她的手的那一瞬间。“喂喂,樊御,我不想装冷气啊,快点叫他们住手,把房子挖了一个洞,房东会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