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书房不到半小时,他就焦虑不安,深思后,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过来想道歉,谁晓得频频吃闭门羹。
“麻烦你不要再来吵我行不行?我很累了,想休息,明天我还要工作。”她馀气未消,继续说道:“我可警告你喔,不要再来敲我的门,就算你敲上一百次,我也不会开的……”咦,怎么变安静了?
十分钟过去,外头还真的半点动静都没有,这家伙怎么这么没耐性,她叫他别敲他就真的不敲了?难道不晓得女孩子就是要人家哄,其实,要是他再好言好语、姿态再低一下下,她或许会看在五脏庙的份上,出去勉强吃个两口。
长夜漫漫,要叫她饿着肚皮撑到天亮,她肯定受不了,那种煎熬比关在监狱里还痛苦,不行、不行,她快抓狂了,再不吃点东西,她肯定会去啃木板。
将门慢慢开出一条缝,眼睛微眯,小眼珠子迅速左右闪动,外头除了壁灯外,是一片的沉寂。
这个裴丹弼,真是一点耐心也没有,就这样跑回去睡了?好,够绝情,也不管她肚子会不会饿,没关系,她向洁儿发誓这辈子再也不会煮东西给他吃,要是违背誓言,她就跟他姓!
慢慢小碎步挪到厨房,像只准备偷吃的猫咪,她蹑手蹑脚的小心前进。
打开冰箱,晚上她煮的饭菜几乎都没有动过,显然这裴丹弼也没有吃喽?要是如此,那他不会饿吗?是不是她不吃,他也跟着不吃了?
天啊,管他的,先顾好自己才要紧。
正要将饭菜拿出来微波加热,她突然想到,不行,要是在厨房里热这些饭菜,免不了要发出一些声响,肯定会吵到裴丹弼,也有可能吵到他妹妹,若是让他们看到她偷偷爬起来吃东西,那真是够馍了,算了,还是花点小钱,到外头去吃!
再度学猫咪爬回自己房间,拿了钱包、钥匙和电梯卡,她轻轻地将大门打开,然后轻轻地关上,确定没人发现,她才赶紧冲了下去,等到双脚踏到大街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妈呀,想吃个东西也要跟小偷一样偷偷模模,她向洁儿怎会可怜到这种地步?
坐上公车,一路朝她最爱的那家臭臭锅前进,一抵达,她点了份韩式泡菜臭臭锅,还有一份烫青菜。
“好幸福喔!”看到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食物,向洁儿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正当她吃得津津有味时,隐约感到有道身影靠近,她没回头,只当他是一般客人。
“小姐,请问一下,你对面有人坐吗?”
她摇了摇头,吃饭皇帝大,她不想做太多的回应。
男子在她面前坐下,向洁儿没有抬头,依旧大啖她的臭豆腐。她肚子快饿扁了,哪有时间顾虑对面坐的是什么人?
“老板娘,麻烦你,再来一碗白饭。”将碗一递,视线刚好扫到裴丹弼,她目瞪口呆,整个人傻住了。他……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喜欢在脸上带便当吗?瞧瞧你,吃得满嘴都是。”他替她将嘴边的米粒拿下,并对着老板娘说:“这位小姐点的白饭取消,我们不吃了!”放了五百块大钞在桌上,他拉起向洁儿的手,飞快离开小吃店。
“喂,我还没吃完,你……”
“不管你今天说什么都没有用,今晚听我的,换我作主。”
“你这样很鸭霸,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你不能约束我的行为……”
她的抗议显然无效,他把她带上宾士敞篷车,还替她系上安全带。“坐好,我要开车了。”
“堂堂一位总裁,竟然偷偷模模跟在人家背后,这样会不会太不光明磊落了?”果然是一流跑车,坐垫又软又舒适,就连音响,也是杜比环绕,音效彷佛亲临现场一般。
“那么有人蹑手蹑脚跑去厨房偷吃东西,偷吃不成,再跑到外面来吃,这样就光明磊落了?”他反唇相稽。
被他这么一说,她轰地从耳根一直红到脸颊,烫得她险地说不出话,她羞红着脸,结巴地说:“你……你这样算是正人君子吗?偷……偷窥人家的一举一动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只是担心你饿肚子没吃束西。”他平稳地开着车,车子驶进繁华的台北商圈。“老是吃重口味的东西,营养怎么会够,那些东西又辣又油,偶尔吃吃没关系,哪能经常吃,你应该善待自己一点。”
“是啊,黑鲔鱼一口四百,帝王蟹一只两千,松阪牛肉一份一千六,波士顿龙虾一只两千二,这些好料我都知道,可是我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做出超过自己能力范围的行为。”她才不会因为这样就自觉不如人。
“难道说,偶尔对自己好点,满足口月复之欲,都不可以吗?”
“那是一些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族群才有的命,他们才能又重养生又重营养,我们只要能吃得饱,有足够的活力可以读书、可以工作就行了,不敢奢望什么帝王般的享受。”再说,铺张浪费,本来就有违她的本性。
“那么今晚破一次例,行不行呢?”
“不用了,无功不受禄,反正我在你家也没什么贡献,倒不如多给你们员工谋福利,他们才会替你努力赚钱。”
“有啊,你有贡献,怎么会没有?”
“别开玩笑了,不要害得你们兄妹反目,我就是积功德了!”她冷冷地嘲讽。
裴丹弼没说什么,只是从左边的置物盒中取出两样东西交到她手上。
“丹云把手表和项链还我了,你说的话,她还是有听进去,所以说,你对我家还是有贡献的。”
伴在她大腿上的,正是今晚看到的项链和手表,她疑惑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事情有这么戏剧化的转变。
“不相信对不对?我自己也很意外,在你进到房间后没多久,她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告诉她跟她一同租屋的那位室友,因为缴不出三十万块的卡费烧炭自杀了,挂上电话之后,她看看那条项链,再看看手上的手表,这才体会出你的用心。”裴丹弼自己也很惭愧。“我也向你正式道歉,我教导妹妹的方式真的有问题,有些事是不能用物质来补偿,是你让我和我妹妹有了这番体悟,所以说,你怎会对我家没有贡献?”
“你是说当初跟丹云住在那破旧公寓里的那个女孩?”她虽没见过,但听到这样的事,同样感到遗憾。
“是啊,区区三十万,就让一个青春的生命消逝了,丹云挂上电话,把东西交给我后,就立刻跑去对方家里,她还跟我先预支了一个月的零用钱,说要给她那位室友的家人当作生活费。”裴丹弼越说越是满意,他把手伸过去握住向洁儿的手。“谢谢你,多亏你,丹云才知道她是多么幸福的人。”
“该谢的是那位死去的女孩,要不是她,我的话不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向洁儿不由得红了眼。那女孩的处境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为了钱而辛苦地过着每一天。
“你和那位女孩,都是丹云的恩人,过几天,我会亲自拿奠仪过去,顺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要陪我去吗?”
“嗯!”她用力点头。
“那么今天晚上,我要你为自己奢侈一次,而你不能反对,因为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不需要吧,随便吃吃就……”
“乖乖坐好,不准有意见,这是命令。”
他的权威让人不敢再多说什么,瞧他一脸神秘的样子,真好奇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安排?
车子一路来到建国北路,就在一处外头亮着两面大鼓的霓虹广告灯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