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切中雷梦娜的要害,就是因为次数少得可怜,她才不好回答。这阵子,日出的名气打开,蜂拥而至的人潮,将诊所挤得水泄不通,每天都像是在办庙会般热闹,所以一回到家,他洗了澡便上床睡觉,别说炒饭了,就……就连热个锅子都没有。
“很……很少。”对方要不是她的好姊妹,她死都不会提这件事。
“少到什么程度?一个礼拜三次?”
雷梦娜苦着脸,摇头。
“一个礼拜……一次?”杜小诗竖起食指。
雷梦娜开始焦躁,很想发脾气要好友别问了。
“是……两个礼拜……一次。”她翻白眼,好像被扒光衣服,丢在西门町捷运站口那般羞窘。
杜小诗好像吃到过期的发霉面包,脸一垮。“那就对了,我就说嘛,我算的塔罗牌何时出错过了,你们还没结婚,炒饭的次数就这么屈指可数,等到结了婚,我看一年照三节临幸妳,妳就该偷笑了。”
“所以说……日出跟那女明星……有一腿喽?”她突然感到天崩地裂,生命之灯,随风黯灭。
杜小诗举起掌心对着她,要她稍安勿躁。“别急,还有最后一张。”
一翻两瞪眼,最后出现的牌,竟然是拿着镰刀的……
“死神!”两人异口同声喊道。
这张死神是正面对着杜小诗,也就是说,是死神的正向。
她手心出汗,喉咙如枯井般干涸欲裂,头巾周沿,汗珠滚落,她不自觉地眨着眼睛,握牌的手,开始发抖。
“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太可怕了,万一有一句话说得不婉转,就是自讨苦吃。
她起身想走,但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是炼条般,紧紧锁住她的双脚。
“解释完再走。”雷梦娜面色青笋笋,淡淡幽蓝之光浮现。
“解释什么?”说真话,她会害得对方婚约破裂;说假话,有损她的专业术养。
雷梦娜拿起死神牌。“就是它。”
杜小诗凝视着那张牌,上头的死神,似乎也在回瞪着她。
好吧,该说的话,她还是老实说的好,反正,到最后,她就把责任推到塔罗牌身上,就说……那、那都是它说的,不干她的事。
重新坐下,灌口水,脑袋瓜迅速一转。好,她要说了,她真的要说了。
“梦娜,结婚一事,我觉得妳还是要慎重考虑,否则,我怕日出哥很快就会发生外遇。”
“外遇?”
“没错。”杜小诗继续又道:“真的不是我爱八卦,我也不愿说长道短,我更不喜欢碎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为了妳将来好,妳……妳最好趁早做决定。”
“做什么决定?”雷梦娜气虚神耗、目呆口拙,总之,她全身都不对劲了。
“恢复单身!”
“恢复单身?!”
“这是最明哲保身的方法,依我帮妳排出来的命牌看来,妳唯有恢复单身,才能再创幸福。”杜小诗俨然是大师级的命理师,表情认真地让人无法否定她的专业。
“哼,妳说什么啊,叫我恢复单……”她眼一翻,还不屑地哼一声。
“是啊,恢复单身有什么不好,妳就用不着成天提心吊胆,担心妳未婚夫在外头搞外遇,再说,我也帮好多女孩子从婚姻的枷锁逃出来,现在的男人啊,有几个的肩膀是可以靠的。”提到男人,杜小诗轻蔑地哼了一声。
“妳疯了妳,我的家世背景,可以让我随随便便,想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开就分开吗?”她千金小姐的脾气一来,任谁都得退避三舍。
“长痛不如短痛啊,难道说,妳非得等到结了婚,才发现事态严重,到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他绝对没那个胆子,当初他爸在周转不灵的时候,要不是我家及时伸出援手,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依我对他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的。”雷梦娜有信心,蒋日出是个懂得饮水思源的人,不会暗地里干些偷鸡模狗的事。
杜小诗看她态度那么坚决,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基于好朋友的立场,她还是不忘补上一句。“这年头啊,世事难料,尤其是男人,变心的时候,就像是下西北雨,让妳连拿个伞来防备的速度都来不及。”
“好了,妳别说了,说得我头都快疼死了。”雷梦娜故意避开这话题,不愿多谈。
“梦娜,妳要听得进去才行啊,是好朋友我才这么说的,与其拥有一个成天提心吊胆的婚姻,不如开心自在的当个单身贵族。妳晓得吗?现在女人不婚率的比例,逐年在提升,妳晓得为什么吗?大家都想过不受拘束的生活,那……”
说得正起劲时,一记清脆的开门声向起,钥匙卡让门里的红灯,瞬间转为绿灯。
“我回来了。”蒋日出的声音从玄关传进,手里还拎着一盒餐点。
“你今天怎么提早回来了?”雷梦娜看向墙上的时钟,比他平常回来的时间还早了三个钟头。
“这阵子医院较忙,都没空陪妳吃晚餐,今天我提早休诊,想跟妳好好吃顿饭。”他看到杜小诗,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喜悦之色。
基本上,有这女人在场,梦娜的脸就没有一次愉悦过。
趁蒋日出月兑鞋之际,杜小诗赶紧将桌上的塔罗牌收起来,第一时间,湮灭证据。
“不会啊,工作要紧,我又没有怪你。”雷梦娜的声音平淡无波,没什么高低起伏。
每次听她说话,总是这样藏针带刺,他已司空见惯,忍耐是让他唯一好过的消极态度。接着,他把她最爱吃的东西,献在面前。“鼎泰丰的小笼包和蟹黄烧卖,妳最爱吃的。”
雷梦娜虚应地挤了个笑脸,受到杜小诗刚才话的影响,脸还是臭臭的。
小诗的塔罗牌,在她们这票姊妹当中奇准无比,好几个姊妹的男朋友出轨,都让她事先抓包,连是哪只狐狸精搞的鬼,都被她从狐狸窝里给揪出来。
准确率极高,她不能不信邪。
“怎么了,气氛有些怪怪的?”感觉灵敏的他,没多久,就瞧出气氛大大的不对。
望着那双疑惑的眼,杜小诗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把她抓来询问,顿时她感到头晕目眩、四肢无力。她想落跑了!
“晚上我约了朋友吃饭,我先走了!”
“小诗小姐,请问妳们两位在我还没回来之前,在做什么呢?”他喊住她,知道这女人鬼灵精怪,标准的超级八婆。
“哪有什么,就……随便聊聊啊!”不对,台风似乎要扫到她,再不走,不死也半条命。
“是随便聊聊吗?”捡起地上掉落的死神牌,他信步来到她面前。“把妳吃饭的家伙收好,少了任何一张,都会影响妳的准确度。”
杜小诗脸上三条线,一只乌鸦飞过。
“谢谢,我……我有事,真的得先走了。”不走的是脑震荡的猪。
连滚带爬、连翻带跳,杜小诗一秒也待不下去,匆匆消失在豪宅里。
走了一个讨厌鬼,并不代表气氛会因此好转,就好像台风过后,引进旺盛的西南气流,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
他很清楚,他的梦娜耳根子软,又爱藉题发挥。
“如果我不是你的最爱,你可以不用这么痛苦,要你强颜欢笑娶我,说真的,我没那么伟大。”她走到他面前,丢个臭脸给他看。
又来了!
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得发疯一次,与杜小诗来往得越频繁,疯得越彻底。
“是不是那个女人又在妳耳边嚼什么舌根?我说过这女人喜欢说长道短,喜欢挑拨离间,要妳少跟这种人相处,妳为什么偏偏不听?”他忍不住动怒,同样的争论不止一次,偏偏未婚妻就一个字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