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知道,你爱徐妍桑,你不再爱我了……呜呜……”她哭得肝肠寸断,原本憔悴的面容更加惨白。
“碧菡,我不爱徐妍桑,我爱的是妳,就是因为爱妳,所以我才要去打拚,我要给爷爷好日子过,要给妳妈妈好日子过,还要给妳好日子过,妳不知道,我压力很大吗?”
“你骗人,我们又不需要你很有钱,这全都是你自己的借口,你想成名,你贪图荣华富贵,你已经为了钱,蒙蔽了良心……”
“妳怎能说这种话,碧菡,妳……”
“走开,不要过来,你出去啦!我不要再看到你,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她拉起被子,悲恸的啜泣声一阵阵从被子里传出来。
蒋羿暹无助地站着,他无言、沉默了,不再想解释什么。
他不禁怀疑,交往十多年,碧菡真的了解他吗?
要不然,为何对他的爱这样的没有安全感、没有信任,把他当成是会为了名利而抛弃糟糠之妻的负心汉,她怎能这样看待他?
窗口开了小缝,徐徐的凉风把白纱窗帘吹起,他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在心底。
蒋羿暹要出国的那一天,天空轰隆隆下着雷雨。
他不只一次打电话给碧菡,希望她能到机场送他一程,只是,到了机场,不管他怎么张望,都始终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外头天色灰蒙蒙的,航空公司虽说要关闭机场一小时,等大雷雨过后再起飞,但要是碧菡到现在还不出门,恐怕也仍是来不及。
他知道碧菡怕打雷,小时候一听到雷声,她就会吓得哇哇叫,像只小猫咪一样缩在他怀里发抖,哭着要他不要离开,千万不能丢下她不管。
他更是忘不了,小时候她怕他淋雨,为了拿伞傍她,不小心跌倒受伤,膝盖还破皮流血,那一幕,历历在目,存留在他的脑海中。
他知道她一定很想到机场送行,可是碰到大雷雨不敢出门,想到自己现在不能在她身边陪她,他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受不了心里的召唤,他打了通电话,隔了好久,电话才总算接通。
他深吸口气,故意把语气弄得很轻松。“胆小表,下大雷雨就不来送我啊?”
电话彼端的人不回话,只是传来浓重的啜泣声,那声音就像她小时候,在被窝里紧紧抓住他时那样的害怕与不舍。
“碧菡,我晓得大雷雨妳不会来替我送行,我不怪妳,但妳要好好听话,我去两个月就回来,要帮我照顾爷爷还有妳妈妈,知不知道?”他也哽咽了,不敢想象两个月没有她的日子,他要怎么过。
他体会过与母亲死别时的那种痛苦,而现在,他深深感觉到,原来生离比死别还要令人难受。
在还没离开她之前,他说得潇洒,一旦真正要离开了,他却坚强不起来。
“碧菡,妳还记得小时候要我怎么叫妳吗?”
另一头还是没有回应,但听得出来,哭泣声越来越大。
“妳要我叫妳小心肝,妳还记得吗?碧菡,妳是我这辈子最疼爱的小心肝,我只爱妳一人,没有任何人能取代妳的……”
停顿了一会,她总算开口了,“好……我听话,我乖乖听话,等你……回……回来……”她泣不成声,在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不让他担心,要让他好好在国外安心学习。
“对,这样就……对了……”肩上被徐彬诚轻轻一拍,彬诚示意说院长找他过去,趁此空档,要再跟他多说些当地的医疗状况。“那我走了,妳自己要好好保重……”
“再……再见……”
切断电话,蒋羿暹赶紧抹去泪水,展露笑容,迎向一个新的开始。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一定要得到院长的赏识,他要努力,拿到最好的成绩给碧菡看。
碧菡,我走了,妳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没多久,飞机起飞,台湾在他湿濡的眼眶中慢慢模糊,越来越遥远了……
第六章
两个月后
伫立在碧菡母亲的咖啡店前,蒋羿暹整个人傻住了。
眼前被火烧过后的残破景象,他完全下敢相信,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敝不得到达非洲没多久,他就收不到碧菡的E-mail,打电话也没有人接,而爷爷老说他不知情,等到他一回来才知道,爷爷当时不说,是碧菡要他别说,怕会影响在国外的他。
“碧菡告诉我,是她跟她妈吵了一架,才让她妈的焦虑症一犯,把整家店给烧光光。”蒋士良无奈地说。
一回国后,蒋羿暹先打电话跟爷爷报平安,原本想去碧菡家找她,谁知道爷爷却告知这件不幸的消息。
他说碧菡家的咖啡店失火,她哭哭啼啼跑来告诉他,说为了要赔偿店里损失,以及还清债务,她必须跟着妈妈及舅舅一起到加拿大去。
因为这笔庞大的赔偿费用,是碧菡舅舅的一位企业家好友,先拿钱出来帮忙,为了要还人家这个人情,所以一定要到加拿大去,和那位企业家的儿子相个亲,因为对方看了碧菡的照片,十分中意,希望能跟她有进一步的交往。
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碧菡为了怕再度刺激到母亲,只好答应前往。
临行前,她特地跑来告诉他,说她到了加拿大后,会主动跟羿暹联系,要他不要担心。
谁知道,这一去就音讯全无,连一点点线索也没有。
“爷爷,碧菡有没有告诉你,她是为了什么而跟她妈大吵一架?”蒋羿暹毫无表情的问,经过两个月在非洲的生活,他变得更黝黑,脸颊削瘦了,略显憔悴。
“那天,在我追问之下,她才说了,是因为她妈一直逼她嫁给有钱人,想要过好日子,不想这么辛苦,被一家店绑得死死的。”蒋士良感叹地吐了一口长气。“这也难怪,她们家从前生活富裕,现在要她们过苦日子,不是说说就做得到的。”
这点,他能感受得到。
在还没出国前,有好几次他到店里找碧菡,她母亲的态度人明显有了转变,不仅对他冷言冷语,甚至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那时,他就觉得事有蹊跷,只是没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而且是在他出国的这两个月期间。
现在,他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络得到碧菡,在茫茫人海中,他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找起。
接下来三年的大学生活,以及两年的兵役岁月,蒋羿暹完全都没有碧菡的消息,她好像从人间蒸发了,没人再看过她,更别说提供他任何线索……
凌晨,医院的急诊室内,传来推床的嘎嘎滚轮声。
明亮宽敞的长廊上,医护人员推着发高烧的孩童,一路从救护车送进急诊室。
“蒋医生,这位家长说,小朋友半夜突然喊肚子痛,而且全身盗汗,还持续发着高烧。”值班护士喘着气,向蒋羿暹报告病患的大致病征。
他诊视了下这名孩童,接着问家长,“小朋友有没有说,疼痛大概是集中在哪个部位?”
“我看他的手一直按着右下月复,好像很痛的样子。”心急的母亲如实的一一告知。
“我想应该只是一般的盲肠炎,这位太太,妳不要太紧张,妳的小孩不会有问题的。”安抚好家长情绪,他随即吩咐护士,“Miss林,妳先替他抽个血,然后再带他去照个超音波,若证实为盲肠炎,我们马上进行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