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动她的发丝……
宝荭被凉风吹得打起盹,秀美的脸庞被疲倦掩盖。
穆善临也躺在树阴下休息。他睁着眼睛瞪着清朗的天空,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仅对宝荭产生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不是纯粹的,而是……爱!
穆善临因自己的想法而惊跳起来,愕然看着打盹的宝荭。不!这可能吗?
他一直都爱着紫嫣,不是吗?即使当年她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墙,他仍然不舍将造成婚姻不和谐的情况怪罪于她,只是,一再的努力与失望让他憎恨起自己高涨的,所以他苦苦压抑,压抑,也压扣爱恋的心情。
那个男人能忍受妻子在床上浑身冰冷木然?
当他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模样,无力感便涌进他的四肢百骸,他能做完全程就算不错的了。
紫嫣怀了孩子以后,他不敢再碰她,不只怕伤了孩子,也怕看见紫嫣僵硬、勉强的模样。他由热情变成冷漠,由温柔变成暴躁易怒,直到铸成大错为止。
那天他因沮丧喝了不少酒,醉酒后失控的情绪与使他强行占有紫嫣,不论他如何为自己辩解,他实实在在做了这件人神共愤的事情。怀着忏悔的心情,他乞求紫嫣的原谅,当时紫嫣哭着请求他别再碰她,基于愧疚他当然同意她的请求,而那一次紫嫣意外地又怀上孩子,闷闷不乐的她身体愈加羸弱,终至难产死去。
要不是他失控碰了她,紫嫣也不会再有身孕,更不会因此难产,而犯上这一切罪恶的人就是自己。
他是在惩罚自己吧!每天活在自责的情绪中并不好受,逃避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说来奇怪,从紫嫣死后,他竟连最基本的欲求都不曾有过,是不是因为这样造成他的淡漠,他无从知道。
如果他没有注意到宝荭,是不是仍然维持过去的平静无波,继续将自己困在死胡同里,为所做的事付出一辈子的代价?
是上天神奇的安排吗?但,为什么是宝荭而不是任何人?
仔细想想,被苏磔他们带去鸳鸯楼那一次,杭州第一花魁花情情再怎么艳色过人,对他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影响。
那么……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是看到她沐浴的时候,还是在书房发现她可爱的笑靥时,或者是在月老庙……
挥开心中的千头万绪,他坐到她旁边,凑近她的睡脸瞧着.....长而卷的睫毛轻轻合起,挺俏的鼻梁小巧可人,还有她甘美粉女敕的樱唇,让他有种想吻住她的冲动。低下头他缓缓靠近她,心脏莫名地扑通扑通直跳……
四片唇瓣终于接触……正想仔细品尝、心旌情动之际,骋风却嘶鸣一声,他反射性地抽身,瞪向罪魁祸首。
可恶!竟敢戏弄主子!
罪魁祸首不理会他的愤怒,微翻上唇像在嘲笑他青涩如少年的举动。
这匹马会通灵吗?他怀疑地望着悠闲咀嚼草根的聘风。
“嗯……”宝荭被这轻微的嘶叫声给吵醒,伸着懒腰,微睁的眼在瞧见还坐在旁边的穆善临后,这才想起他们还要赶路,“要启程了吗?对不起,不小心睡着了。”赶忙捞起放在一旁的包袱跟吃了一半的干粮,她站了起来。
穆善临微眯起眼,打量宝荭。
打个盹让她精神许多,不似方才长途跋涉后的憔悴模样,脸蛋微酡,眼尾淡淡地勾起,如明月般宜人。
这副模样害他差点儿看傻眼,“走吧!”他一跃而起,接过包袱将它系在马鞍上,再将宝荭抱上马背。
“驾!”骋风像疾风一样冲了出去,扬起大片烟尘……
第五章
对骨架快散了的宝荭来说,骑马简直和下地狱没两样,不过她不敢抱怨,谁教她是自愿留下来的。
彼不得礼教、男女授受不亲,她整个人瘫在穆善临的胸前,浑身疼得她受不了。
在太阳完全西下时,他们到了余杭,总算不用露宿野外。也幸好天色昏暗,不然他们枉顾礼教的举动大概要被指指点点了,一男一女抱得那么紧还有话可说,但是两个男人就不太正常了。
他们在镇中央找着一家客栈,『再来』客栈里头几乎客满。
将马交给马房小厮,穆善临搀着两条腿快废掉的宝荭走了进去,两个俊美的公子哥马上引起他人注目。
“客官,你们要打尖还是用膳?”小二动作迅速,从客栈的另一端飞奔过来招呼他们。
“你们还有客房吗?”穆善临环顾室内,锐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客人一接触他的眼神皆一一转开视线。
“有,还有两间上等客房。”小二一看他们的穿著打扮就知道贵客临门。
“给我们一间。还有,送一些酒菜上来,我们要在房里用膳。”
“没问题!客官这边请。”店小二带他们往楼上走。
将钥匙交给他们,店小二又下去张罗。
厢房很大,看起来既干净又舒适,房间里放着两张椅子及茶几,还有一张舒适的躺椅。
“少爷,我明天回杭州好了,我没能服侍你却反而造成你的困扰,还耽误你的行程,真是对不住!”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帮少爷做什么事,反而是少爷不断在服侍她,想到这里她就充满愧疚,早知道先前在半途她就不该逞强留下来的。
“别说傻话!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明天你就在这家客栈养伤,我一个人上苏州即可。”他不忍心看她这样活受罪,才一天的行程她就因初次骑马而受伤,真不知道若继续走下去,她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可是,少爷单独一人……”她不放心。
“放心吧!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要是碰上什么麻烦,我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解决了。”不是他自夸,虽然他的武功不是最顶尖的,但是好歹也是清虚老人的徒弟,绝对不会辱没师父的名誉。“倒是你,你现在这种状况还有办法服侍我吗?我看……这几天你最好乖乖养伤,等我回来接你。”他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呃!可是……我坐马车回去养伤不是比较好吗?”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要她一个人待在这,想都不敢想。何况,住客栈是要花很多银两的。
“这里没有可信任的人可以送你回去,就算有,仍然太冒险了。”总而言之,他就是比较信任自己啦!
“但……”宝荭就是觉得不妥当,主子哪有对奴婢这么好的,她是跟来服侍他的,现在却反过来换他在照顾她,让她觉得相当过意不去。
“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他一副我说了算的样子,“我去问问店小二,看能不能先提一些热水上来让你沐浴。”说完,便开门出去。
不一会儿,两个人抬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厨房也开始上菜了,就是不见穆善临进来。
等了一阵子,宝荭决定先沐浴再说。
她走进内室拉上布帘,将身上汗湿的脏衣月兑个精光,再将绑得她不能呼吸的布条除去之后,才满足地吁口气。澡桶很大,里面装满冒着蒸气的热水,旁边还有客栈特别准备的皂块,她一辈子不曾有过这么好的待遇,让人这么周到地服侍着,这都是拜姑爷所赐。
*****
穆善临回来时,只看到满桌的酒菜,没看见半个人,随后,听见内室的泼水声,才知道宝荭还在沐浴。
他走近,站在布帘外说:“宝儿,我帮你带了一瓶药膏回来,它能生肌活肤,效果很好,等会儿记得擦药。”他将它放在地板上后离开。
宝荭坐在澡桶中,看着放在地上的药膏,心中溢满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