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这场商界大老办的派对上,冠盖云集,几乎所有政商界叫得出名字的人都参加了。
有个小女孩穿着漂亮的白纱小礼服,如飞瀑般的黑发系着粉红色的蝴蝶结,乖巧地站在父母身旁,就算大人们在聊一些无聊的社交话题,她也没吵着要离开。
苞一般七八岁的孩子不同,她很安静、很有礼貌,也很有气质,赢得许多大人的赞赏。
若要说女孩有什么缺点,就只有左边脸上的一片红色胎记。那片不自然的暗影毁了整张细致漂亮的脸蛋,因此女孩始终低着头,有意无意地用长发遮掩那个缺憾。
“程董事长!”
“啊!许委员,好久不见。”
看到爸爸妈妈又跟一对走过来打招呼的夫妻以及他们的女儿攀谈起来,程祈洁没有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在妈妈的示意下乖乖点头行礼。
“许伯伯、许伯母好,我是祈洁。”
“噢,这就是程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很有气质又漂亮的孩子啊!小琳,妳也该跟程伯伯、程伯母打招呼啊,妳看人家祈洁多有礼貌。”
“什么啊?”五六岁的许小琳被爸爸这么一说就不高兴起来。“她哪里漂亮?丑死了,脸上那是什么?好像妖怪,好恐怖!”
此话一出,让在场的人都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程祈洁则瞬间苍白了脸,挣月兑了妈妈的手,跑开。
程祈洁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没礼貌也会让爸妈担心,可是她好难过,什么都没办法管了。
哪有小女孩不在意脸上的残缺,她当然也不例外,在学校就备受同学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一直很自卑,有时甚至会怪老天爷为何对她特别坏,她也想像姊姊一样完美、漂亮啊。
她哭着跑出宴会厅,冲进花园,花园暗暗的,没有人,正好适合她。
蹲在角落,她呜呜的哭泣。
她不应该跟爸爸妈妈来的,她早该知道会遇到这种情况,可是爸妈说她不能永远躲在家里不出门,说她要勇敢……可是那好难啊!
爸妈应该带姊姊出来的,如果是姊姊的话,就不会让爸妈丢脸了……
“妳怎么了?”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泪眼婆娑的程祈洁抬头,看到一个大约十几岁的男孩。
他应该也是和家人一起来参加宴会的孩子吧?穿着帅气的燕尾服,头发往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虽然年纪只大她几岁,但他的姿态却透出一股自然的倨傲霸气。
少年天生的高贵气息让她更加自卑。
“我很丑,有人笑我是妖怪。”咬着下唇,程祈洁难堪的把令她受伤的话说出口。
“妖怪吗?呵,我大妈跟她的小孩私下也这么叫我。”少年讥讽的扯动嘴角。“妳得学着把那些人说的话当放屁,这样才能在这种地方活下来。”
程祈洁微张小嘴。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
要有礼貌、守规矩、忍耐、听话——这些是大人一直告诉她的。
事实上,她还为刚刚任性的跑掉而感到些许惴惴不安,可是他竟然说……把那些人说的话当放屁?呵,她还没听过这么有趣的说法呢!
想象刚刚许伯伯的女儿在所有人面前放屁……
她不自觉的弯起嘴角,刚刚难过的事情已经淡忘,只觉得眼前的少年……很帅,很特别。
“谢谢你。”
少年耸耸肩,酷酷的摆摆手,转身离开。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头。“郑邦睿。”
郑邦睿,她在心里重复这个名字。
她不会忘记他的……
第1章(1)
郑氏企业是国内食品业的龙头企业之一,六十年前由第一代白手起家的郑正堂创立,原本只有生产碳酸饮料,但经过几十年的努力,现在已经成为跨足食品、百货、地产开发的集团企业。
郑老先生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家族企业理所当然由唯一的儿子继承,但第二代的郑清水不像父亲一样一辈子只对元配专情,是个爱到处拈花惹草的富家子弟。
他的老婆为他生了两个女儿却没生下任何男丁,成了他往外发展的借口。
在老婆方秀卿四十几岁已经确定再也生不出儿子时,郑清水把他在外的私生子郑邦睿接回郑家认祖归宗。
方秀卿虽同意郑邦睿进门,但可没同意让外面的狐狸精,也就是郑邦睿的母亲进门。
她认为那女人只是个过气的明星,没家世、没学识,只是有点姿色就妄想进入豪门,想都别想!对于抢走自己老公还生下儿子的女人,方秀卿只有深深的怨恨。
那份怨念更直接投射在丈夫外遇的活证据——郑邦睿身上,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对郑邦睿的厌恶与打压。
郑氏企业位于台北市精华区的办公大楼顶楼董事长办公室里,老董事长郑正堂表情严肃的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放着最新一期的八卦杂志,周刊封面是郑邦睿跟一名女子的亲密合照,标题大大的写着——麻雀飞上枝头。
女子只是一名餐厅的女侍,没有家世、学历也不高,外表称不上美丽绝伦,却得到郑氏企业第三代少东,国内排名前十大的黄金单身汉的青睐,这故事太有爆点,难怪引来媒体的跟拍。
“爸,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周刊是方秀卿拿来的,此刻正指着照片露出嫌恶的表情。
郑正堂翻看着周刊,一双眉头也越皱越紧。
方秀卿见状内心欣喜,连忙继续火上加油,“邦睿正年轻,没定性,爱玩也是自然的,虽说他这年纪跟女孩子交往没什么,可是选上这种一看就知道是贪图我们郑家财产的女人,就实在让人怀疑他的判断力了。我看他应该学学他两个姊夫一样专心在事业上,而不是成天想着女人,否则郑氏以后要交给他,我想爸爸您还得多考虑考虑。”
郑正堂一句话也没有说,抬起头,一双苍老但仍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郑邦睿。
郑邦睿直挺挺的站着,丝毫不因老人严肃的目光而退却,他脸上挂着冷笑,注视着站在老人身旁的方秀卿、她的两个女儿,以及畏畏缩缩在一旁,从来没有帮他说过话的亲生父亲。
他嘲讽的勾起嘴角,这些人的反应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让他看得无聊到想打哈欠了。
祖父认为可以操控他,学业、事业、爱情,都要在他的掌控之中;父亲一切都听祖父的,是没用的懦夫;方秀卿成天找机会要把他这情敌之子从家族企业拔除,想让她的两个女儿跟女婿将来得到郑氏的经营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每个人都想操控他的人生,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他不懂什么叫亲情温暖,却早早学会了唯有强者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所以他一直鞭策自己要更强大,要握有郑氏的掌控权,要让千方百计想把他踩在脚下的人都挫败失望。
他要成为最后赢者!
但他知道现在他要达到这目标还得有祖父的认同。
“邦睿,”郑正堂沉吟了许久终于开口,“你大妈说的不见得没道理,你该不会对这种女人认真吧?”
他知道祖父是那种老派的经营者,认为私德也是评判一个领导者适不适任的重要指标,这也是他父亲至今在公司仍得不到实权的原因,但他的情况不一样,他还没结婚,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郑邦睿皱眉。“我不认为跟女孩子交往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值得让祖父特别担心,毕竟这是我个人的私事。”
“私事?”郑正堂摇头。“邦睿,你错了。身为郑氏的接班人,你该清楚你的婚事绝不可能是私事,除了要考虑到双方的家世背景,更要考虑社会的观感,我们郑家的媳妇人选绝对不能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