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啊,婕妤姊姊是在中心待最久的院生,你也知道桌球是这边唯一的娱乐嘛!听说以前有一个老师体育很强,教了她很多。”
在这种地方待了很久?严劲廷想到就有点替她感到难过。他不禁去想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可是随即他就摆月兑了那个想法。
他才不想知道那凶巴巴的女生有什么经历,每个在这里的人都有苦衷,他只是有点佩服她似乎很坚强,呃……只是有一点点而已。
第3章(1)
从那之后,严劲廷就常找范婕妤打球。他们是不对盘,没讲两句话就弄得气氛很僵,但只要不讲话,专注打球,倒也相安无事,毕竟一个程度能力相当的对手很难找,所以两人也都尽量不去碰触对方的底线。
这天两人晚上吃完饭照例打完了球,范婕妤受不了一身粘腻,急着去洗澡。
“劲廷哥哥,你打的真好。”小可粘着严劲廷,抓住他的手。
她最近越来越常缠着他了,不过严劲廷似乎不介意多了个小苞班,相反的还很照顾她。
没有人会拒绝小可,也没有人会不喜欢那甜甜的笑容,尤其想到她先天柔弱的身体,还能常保微笑,乐观开朗,就特别让人心疼。
范婕妤看了亲密的两人一眼,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复杂情绪,只敛下眼,抓起自己的球拍转身离去。
她在电梯门前等着坐到五楼,小可跟严劲廷也走过来,不过他们是要去厨房,从他们的对话听来,厨房阿姨偷偷帮小可留了碗绿豆汤。
“婕妤姊姊一起去嘛。”
“不了,我要洗澡,还有书要念。”
“婕妤姊姊真用功。”小可吐了吐舌头。
严劲廷没看她。范婕妤注意到了,他很少正眼瞧她,尤其是每次打完球后更是冷漠。
她不介意,她告诉自己,他八成很讨厌她。
他的反应不令人讶异,毕竟她不像小可,天生就不讨人喜欢。
电梯来了,她走进去,可不到两秒,一阵天摇地动,她被摇晃的力道震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反应,电梯里的灯管闪了一下然后就全部熄灭。
黑暗包围住她,她被困在一个铁做的盒子里,一个人,四周的铁墙好像慢慢的收紧,让她窒息,威胁着要把她吞没……
范婕妤发了疯似的敲打着墙壁,强烈的恐慌让她完全丧失了平日的理智。
好可怕……好可怕……放她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声音充满惊恐,她过了一会儿才知道那是出自于她自己的喉咙。
不……她不能呼吸了……喉咙紧缩,她最后只能发出喀喀的低哑声音。
谁来救她?不!她不要待在这里!然而那抖得不成样子的身体连站起来都不可能,更何况月兑逃?
她的鼻子好像闻到一股可怕的气味……被她用力压抑住的记忆开启了……那味道……跟黑压压的小房间……叫到没有力气都没有人来救她……
呜呜……呜呜呜……
范婕妤蜷缩着身体,倒卧在地上剧烈发抖。
“喂,你怎样?”
焦急的声音窜入她的耳膜,她睁开惊恐的眼睛,却没有回话的力气。
她听到上方有人低咒了一声,然后是电梯铁门一寸寸被拉开的声音。
“你没事吧?”
她认出那是严劲廷的声音,可自己挣扎着发出的声音却嗄哑得好似被砂石磨过般。
听不到回答,严劲廷急了。“让开点,我下来了!”
他从上方跳下来,电梯显然被卡在两个楼层中间,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撬开门的,不过见到他的那一刻,她的眼泪溃堤的往下流。
“地震停电,小可去找老师帮忙,你有没有怎样?”
她的沉默不太寻常,四周黑漆漆的,他看不清楚她的状况,不过他想她应该没有什么大碍,顶多被吓到了。其实他也很难想像她会被吓到,她应该是那种面对任何情况都冷静理智的人,也许他急着跳下来是错的?
他在黑暗中伸出手,伸出的手却被人紧紧抓住,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的急迫与恐惧让他吃惊,然后更让他吃惊的是那双手的冰凉,要不是它颤抖得那么厉害,他会以为那不是活人的手。
“怎、怎么了?”他模索着,先模到的是她细瘦的背脊,也抖得不像样。
“呜呜……啊……”
那不可思议的声音来自于她?她会哭?那么坚强的女生?
那绝望而虚弱的声音让人的心脏揪紧了,他无措的用手拍拍她的背,向来不习惯安慰人,更不习惯此刻那需要安慰的人是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没事了……我在。”
他的话也不知刺中了她哪点,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抓住他,还是细细地颤抖。
“不……不要放我一个……不要……可怕……黑……味道……”
可怜的声音不但破碎,还夹杂着牙齿打颤的声音。
缩在他怀里的女生没了坚硬的棱角,只是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他知道有人怕黑,可是有怕成这样的吗?他不知道,只能尽可能的回抱住她,希望用坚定的拥抱来平抚她的慌乱。
她的眼泪没停过,从那压抑的抽泣跟他渐渐湿透了的上衣可以知道,不过她那无声的哭泣更令人心疼。
不知过多久,他只觉得抱着她的姿势都僵硬了却又不敢放开。放不开,此刻的她脆弱得让人放不开……
“里面的人还好吧?”
从电梯的开口处传过来老师的声音,然后手电筒的光照下来,终于有了点光亮。
“没事。”严劲廷回答。
“那好,你们撑一下,马上有人来修电梯。”
“好。”
总算不是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了,严劲廷低头,正好范婕妤仰起头,脸色苍白得让人心惊,挂在脸颊的泪痕还有那惊恐未退的眼眸更是令人心疼。
他模糊的想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想起这跟平常的她的反差,一种强烈的无名冲动让他想把脆弱的她搂紧,但他还没有这么做,她就像被吓到的小兽急急后退,缩进墙角。
怀里空了,心好像也有点空荡荡的……
不一会儿电来了,然后外面传过来维修人员的声音,电梯重新启动,到达上一个楼层。
范婕妤用极快的速度冲出去,老师也跟着去看她的状况。
严劲廷有些发愣。“她怎么了?那么怕黑啊?”
小可拉拉他的衣角,难过地咬着下唇对他说:“我有一次不小心听到老师们说起婕妤姐姐的事……她小时候只有妈妈一个家人,可是妈妈又常吸毒,嫌她吵就把她关在厕所。她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妈妈吸太多,突然死掉了,她被关在厕所几天,直到他们住的地方传出臭味才被邻居发现……”
严劲廷张大了眼,那是……连他都觉得可怕的故事,她一直那么“正常”,从她平常的样子根本就看不出来会是这样……
那个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女孩在他脑海里浮现,严劲廷发现他的心痛痛的,为那个七岁的小女生,也为了那个十几岁还怕黑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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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廷哥哥、婕妤姐姐,你们最近怎么都不打球了?”
在同一桌吃饭的时候,小可问了这个问题。坐在她旁边的严劲廷跟坐她对面的范婕妤同时抬头,视线一对上对方,就又转过头去。
尴尬的沉默在餐桌上蔓延。
自从那次被困在电梯的事件之后,范婕妤只要想起自己曾在他怀里哭得那么惨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被他看到了她最不想给人看到的软弱还有不堪的过去,就好像被月兑下了层层的盔甲,赤果果地呈现在另一个人面前,导致最近她一看到严劲廷就躲,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