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钟,她翻身坐起,她跳起来,打开房门,看到克里斯正站在阳台边,而小罢与小劲则在客厅里。
她花了几秒钟,才终于消化他在她屋里的事实。
很好,阳台边,一个很适合单独谈话的地点。
她先过去关心儿子们,“嘿。”
“妈妈,妳还好吧?”双胞胎一起靠过来。
“我没事。”她揉揉两个小家伙的头,“你们吃过晚餐了吗?”
“那个坏蛋叫了披萨给我们吃。”小罢嘟嘟嘴巴。
她一愣,“你为什么叫他坏蛋?”
天地良心,为了孩子能正常成长,她可从来没在他们面前说过克里斯一句坏话。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怪,他们似乎没有追问过爸爸在哪里。
也许,儿子们比她所以为的更早熟也说不定。
“因为他从来没有出现过啊,现在又突然冒出来。”
“他害我们被一些小朋友笑。”
“老师有时候也会说些奇怪的话。”
明凤舞挑高眉,“什么话?”
“没有爸爸管教的小朋友,个性比较野。”小劲闷闷地说道。
明凤舞暗暗决定,过几天要找小劲的导师来个私人谈话。
“好了,你们都准备去洗澡、写功课,让我去跟他谈谈。”
“把他赶出去。”小罢很坚决。
她很想,但她不能对孩子们这样说,“礼貌一点,他是你们的爸爸。”
小罢与小劲互看一眼,右眉挑了挑,不情不愿地回房间。
她叹了一口气,把电视关掉,深呼吸后,才走到阳台,顺手把落地窗关上。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不想让孩子们听到这段对话。
克里斯转过身,先用眼神梭巡她一圈,确定她没有问题后,才开口:“妳晕倒了,我不能把妳跟孩子丢在这里。”
她不打算让他好过,“有什么差别吗?你已经把我们丢下十年了,现在才来关心,会不会嫌太晚?”
他转而望向天际,不回答。
明凤舞忍住气,“你来做什么?”
“我想要和你们在一起。”他平静地说。
她气得想捶他,“你说得可真容易!如果你只是想打发一段无聊假期,找几个冤大头陪你玩游戏,我的建议是,滚。”
“明。”专属于他的昵称像叹息一般,从他的唇边轻轻滑过。
以往她会为了他的轻唤而颤栗,但如今,她要撇弃所有碍事的感觉。
她已经不再是十九岁的梦幻少女,为了激情狂恋可以不顾一切。十年历练,她成熟了,带着两个孩子的她,再也没有本钱可以投注在风花雪月之中。
“少来这一套!你给我的屈辱,是我心里的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但如果你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相信我,我永远没有伤害妳的念头。”他平静地说道,话里似有玄机。
她的脑中像有什么意念一闪而逝,但快得让她抓不住。
她甩甩头,冷笑着看他,“是吗?你已经有前科,很难再得到我的信任了。”
“我会证明给妳看。”他的语气不容质疑,“在妳找到新的家教之前,让我照顾小罢、小劲。”
“原来你在打他们两个的主意?”她既惊又怒地瞪住他,“就我这几年从报章杂志对你的了解,你身边从来不乏女人,搞不好连小孩都有好几打了。”
他瞇了瞇眼睛,“我很确定,我只有小罢、小劲两个亲生儿子。”
“那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怱然想起他们?是因为你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伤,发现自己彻底失去生育能力?”
“不要逼我用行动证明我的『能力』。”他轻笑着说。
气氛却没有因为他刻意的玩笑话,而变得轻松。
明凤舞定定地看着他。她曾经以为他死了,她也一直好担心他会死,毕竟他从事的是危险的工作。
若不是几度在国外媒体瞥见他的花边新闻,确认他还风流的活着,她会以为他已经默默消失在地球某处。
但,拥有爵衔的人,何必去出生入死?拥有庞大资产的人,何需卖命挣钱?
他身上有太多谜团不可解,她总是挣扎又挣扎,最后还是在深夜里,上网点选柄外的八卦杂志,一季之中,总有一两期报导了他的奢华派对与最新女友。
每当看到那些报导,她都为了他依然活着而松口气,却也因为他的风流多情而暗自神伤。那是最痛的煎熬,隔着半个地球,她必须借着找寻他的花心情史,才能确认他是否尚在人间。
但她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承认这一点,绝对不!
“你到底是克里斯,还是赛巴斯丁?或者你有其它的别名?”她忽然问。
“我是克里斯,一直都是。”
“喔,我懂了,在这里是克里斯,回到英国就又叫回赛巴斯丁,跟十年前的情形一模一样,对吧?”
他耸耸肩,不作解释。
好,想搞神秘是吧?随你去!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有两个儿子?”
“三年前。”
她闭了闭眼睛,感觉心口一抽,“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他无语。
“这代表十年中,前七年的时间,你不曾想过我。即使你曾经那么残忍地羞辱我,但你也不觉得愧疚,更不认为有必要再见到我。”
他还是没有反驳,更让她的心纠结在一起。
她曾有过一丝盼望啊!就算知道那很荒谬,但她仍然盼望过,有一天他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得不抛开他们。
但他依旧不反驳。
“直到三年前,你知道你有儿子,但你仍廷宕至今才现身。就我的理解是,你不在乎他们,你也不是很想见他们,直到你排了个假,想来点新乐子,你才再度出现。”她的情绪从哀伤转为愤怒。
“我需要时间做些准备。”他僵硬地说。
“为了当父亲,准备了三年?是练中文吗?呵,这个有趣。”她忍不住讥诮起来,“从发现怀孕到孩子呱呱落地,中间只有八个月的时间让我准备,而这八个月,我是在家人的交相指责中度过。”
她坚持挺着肚子上学,坚持要自己带大孩子,被父亲斥责败坏家誉也不在乎,于是她被扫出家门,但她无怨无悔,孩子是她的一切。
“我不否认,这十年里面,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彻彻底底忘了妳。”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话里却隐着深意。
虽然是意料中之事,但她的脸色仍瞬间刷白,几乎呼吸不到空气。
她连日日夜思念他,都不敢对自己承认,他却坦然直言,曾经彻匠忘记她!
有多彻底?是不是就像连根拔除一样,将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驱出脑外,将她曾经短暂拥有过的位置,让渡给其它美丽的女人?
“那你还来做什么?你嫌替我添的乱子还不够吗?”
“这十年来,妳想过我吗?”他伸出大掌,轻触她的脸颊。
就像那短短两周的相处时光,只要他碰着了她,她的心跳就会疯狂鼓动,怎么卸下心防的,她也不知道,只觉得膝盖像遇热的冰淇淋,迅速软化。
不行!她拨开他的手,冷冷地瞪着他,双腿因为用力站立而发抖。
“不,我一分一秒都没想过你。”
他居然笑了,“妳不想我,我也想不起妳,我们打平了。”
想不起?为什么是想不起?她愣了一下,随即认为是他中文学得不够透彻,所以口误了。
“不,不算打平,你羞辱过我,你让我难堪到连自己都不想面对。”
他的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她看不透他的思绪,却心悸不已。
半晌,克里斯开口了:“相信我,妳绝不会没有扳回一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