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因而误打误撞,找到心爱的男人。“那是什么样的家族?怎么这么残忍?”
沃夫沉吟了下。
他出身成谜,自然代表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然而芳羽是他的妻子,她有权利知道他的一切。
但──扪心自问,他赫然发现,想说,并不是为了她的权利著想,而是……他想让她知道这件事,他想要让她更了解他一些。
悟到这一点之后,他淡然?唇,说出一个姓氏。
“嘎?”芳羽讶然地看著他,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他点点头。
芳羽默然了。
那个家族是本地极具威望的名门,由房地产起家,标准的望族,几乎是金钱、权势的代名词。那个家族的成员攻占了各行各业的顶尖位置,他们的身影也在名流时尚圈里活跃,报上的“名流轶文”专栏常有他们的消息。
“我记得小报消息上说,那个家族的长女在大学一年级就因急病去世了。”
“你一定很幸运,才会看到这则消息。事实上,他们掌控媒体,连这则假消息都不太常被提起。”他讥讽笑了。“对他们而言,是这样没错。但事实是──她被摘掉姓氏,赶出家门,还多活了十年。”
“只是多活了……十年?”老天,他一定是很早就丧母。
芳羽心疼地抱住他。怪不得想到了过去,他的神情会愀然一变。
“没错,十年,不长不短,刚好够她把我生出来,直到我懂事,她就解月兑了。”
“解月兑?”
“别忘了,她也是那个家族出身,素来心高气傲,被迷奸对她已是莫大的耻辱,逐出家门更是雪上加霜。”
他面无表情地说著深埋心中的往事,连跟了他最久的班森都不知道的秘密。
“没有家族光环,没吃过苦头,还被刻意封杀,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这根本是想逼死她嘛!”芳羽不平地叫了起来。“这种家族未免也太冷漠了吧?他们根本就是杀人凶手,毫不留情地把她丢进狼堆。”
相对于她,他反而平静。
“之后的故事就老套多了,承受不了一连串挫折的她彻底堕落,酗酒滥交,赚皮肉费,直到不小心怀了我,等到她察觉时,已经无法堕胎,也找不出落种的人。生产后,她继续卖婬,并染上毒瘾,最后不知从哪找来一把枪,终结了她自己。”
“沃夫。”她用力地抱住他,企图分给他一些温暖。
“而我,则开始了街头打架的生活。”他像是述说电影剧情般,死死地背完。
她流下眼泪。“我很遗憾,我真的非常遗憾。”
“事情都过去了,你不必为我哭泣。”他搂住她的肩,轻轻摇晃。
“怪不得你对下药这件事,深恶痛绝。”想必他一路走来,都很艰苦。
“一颗药丸,一撮药粉,足以改变很多人的一生。”沃夫的口气还是很冷淡。“我不觊觎其他血亲在那个家族的庇荫下,奢华度日,只是偶尔会想起一个清醒时很美很美的女人,会教我说话、习字,一旦毒瘾发作,我就变成了她的仇人。为了得到片刻快感,她甚至愿意让好几个肮脏的男人一起玩弄她。”
为了毒品卑躬屈膝的景象,他看得太多了,但──始作俑者究竟是谁?
早已逍遥法外去了,不是吗?但,留下的重担,却要无辜的人承受。
芳羽抱著他,泪珠纷纷落下。
“她死去的时候,瘦得只剩皮包骨,两只手臂都是针孔,跟她唯一带出来的独照,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丰润美丽的倩影,一具是骨瘦如柴的尸体,多怵目惊心的对比!
“不要再想著那些事了,我是那些人当中,最幸运的一个。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庆幸遇上你。”
她抱著他,用她的心承诺。
“我不会要你把那些可怕的事忘记,过去是现在的你的一部分,我会给你一个幸福的家,不会让你再感到孤单寂寞、不会再让你痛心疾首,如果你的血液因为过去的事曾结冰,我会让它温暖起来。”
她承诺著,跟贝比一起张开双手抱住他。“我会加倍加倍爱你、加倍加倍珍惜你。你失去的一切,不曾拥有过的一切,我都会为你完整补回来。”
他轻吻她的发旋,内心的黑暗因她的承诺而逐渐变得光明。
如果过往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够得到芳羽的爱,所必须承担的不幸,那么他认为,非常值得。
世界上,唯有这个小女人能让他眷恋,也唯有她能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他们静静相拥著,好半天都不说话。
“芳羽。”他突然唤她。
“嗯?”
“你应该知道,我不会放过崔琳吧?”
她全身一僵。她以为他早就忘了那回事,心中还暗暗庆幸著,没想到他却在此刻提了出来。
虽然知道很难说服他,但她仍紧张地望著他说:“我知道,但我也要你明白,崔琳应是受到刘子飞指使,而且崔家对我有很深的恩情,我不能……”
沃夫毅然绝然打断她。“不,我什么都不必知道。”
“可是……”
“你不要为她说项。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她松开环抱他的手臂,用眼神确认他是百分百认真后,默默无声地把枕头搬开他一些,做无言的抗议。
“我告诉过你,她对你做过的事。”
她又搬开更远一些些。
他不以为杵。“我也说过,我们因此相遇是幸运,否则天晓得你现在会在什么可怕的地方!你可能会成为像我母亲那样的受害者,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她已经快搬到KINGSIZE大床的最边边了。
“过来,睡在那里,你一不小心就会滚下去。”
“不要。”她巴著床沿不放。
他根本不了解,崔家对她有恩,伯父伯母待她有如己出。如果他为了她而对崔琳下重手,她该怎么面对伯父伯母?
是,她是要二哥转告伯父伯母,把她当作忘恩负义的人,但、但是──这并不表示,这样就真的情义两绝啊!她无法、也不许自己眼睁睁地看著崔琳被毁灭。
“睡进来一点。”沃夫警告,却不敢随便动她,怕她心一慌,反而跌了下去。
“我不会为你改变规矩,那个女人应该受到惩罚。”
“我不要她成为你杀鸡儆猴的目标。”
沃夫起床,走到床的另一边,不顾她的瞪视,连人带被,直接把她拦腰抱起,重新回到大床正中央。
他沉吟了一下才说:“我并不嗜血。”
她知道,否则他早就动手了,哪还能等到现在?
“我知道你的坚持,但你难道不能想个既顾及崔家长辈对我的恩惠,又让崔琳知错的方法吗?”她软软地求、软软地问。
他考虑片刻。“最大的限度,我只能保证,再给她一段观察期。她不可能不受到处罚,但至于多轻多重,一切取决于她自己。”
听起来还是很不妥。“难道不能再更……”
“听著,芳羽!她可以为了刘子飞,对你下药,这就意味著──她可以为其他男人对任何女人下药。她的个性本身就有问题,如果一次犯错没受到惩戒,等于默许她的行为,让她继续伤害别人。”、
芳羽还想讨价还价,但看到他凝重的脸色,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也只好闭上嘴。
她猜,她离开后,崔琳与刘子飞的交往状况,应该也会渐渐稳定。只要他们稳定下来,刘子飞别再对别的女人使坏心眼,深爱著他的崔琳,也不会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吧?
“好。”她点点头。“但是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对崔琳宽容些,你知道,罪魁祸首从来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