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怨气不是只有三个小时可以解决的,这一挂一拨、一挂一拨,足足骂了六个小时,她才觉得纡了一口怨气。
下一个星期,晴艳拖着她去咖啡店当女侍、到中国餐馆去洗碗,打工打得她们腰酸背痛,才终于赚回那些电话钱。
“说起来真应该感谢那个烂男人,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成为好朋友。”
于菁薇或许已从伤痛中平复,但晴艳仍义愤填膺。
“以后别再被那些烂男人骗了!”
四年之中,她们没回过台湾一趟,每天都念厚厚的书,徘徊在图书馆,跟外交人员一起研究国际情势,看大量报纸书刊,增加专业知识。每到假期,她们还必须到新闻中心去实习。
那种忙,是很忙很忙,忙到让人透不过气的那一种。
她没有多余的时间与体力去想远在台湾的人,包括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
他们从来没有交换过电话,她也就理所当然地没打过电话给他。值得欣慰的是,当初毅然参加公费留学的目标,她已经达成了,她学会了以静制动,每天她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在进步,眼光变得宽广、心胸变得宽大,脾气因为挫折而磨得圆润。
来到美国的第三个情人节,于菁薇忽然问:
“难道妳不想见卫展翼吗?”
“卫什么?”那时,她正在追踪毒品走私的新闻,话都没听清楚。
“卫展翼。”
飞越在键盘上的指尖突然震颤一下。
“喔,卫展翼。”她悄然低语,心里一阵疼。
于菁薇这一问,就像把思念从她脑海深处,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你们不会也分手了吧?”她怪怪地问。
“我跟他?分手?”她转过身,“妳怎么会把我跟卫展翼串在一起?”
“因为当初妳是他提名的啊!他用一系列专访,交换让妳参加考试的资格。”
她呆了一下。“妳是说,这个公费留学的机会是他弄出来的?”
“不不不,他是提名让妳来考试,但他无权影响结果。事实上,妳笔试拿到第一名,口试的时候,据说妳看起来太凶而落到第四名。最后妳到这里来,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慢慢转身回桌面,听到这消息,心情竟是平静无波,只是有点讶然。
推算时间,他提出提名的时候,她甚至还没觉醒,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与他一同展翅,但那时他就已洞悉她要的一切,悄悄布下棋子。
在他想用霸道的手段,将她护在羽翼下的同时,他也认清,他不可能将她强留在身边,所以他做了这个安排。
用他的专访,去换取她考试的机会。为了她,他情愿出卖自己……
“怎么了吗?”于菁薇见她怔然,不禁慌慌地问。
“没有。”她笑了。最懂她的人,毕竟还是卫展翼!“如果我到美国的第一年,妳告诉我这件事,我一定杀回去跟他理论,大声告诉他,我不要他的施舍。”
第一年最难熬,生活上种种的挫败几乎压垮了她,把她的棱角一举压碎。
“如果妳在我到美国的第二年,告诉我这件事,我虽然不至于会立刻飞回去抗议,但我一定记恨他一辈子。”
于菁薇紧张地问:“那现在呢?”
“不生气,也不记恨,在这里,我找到事业上的理想。”
“但我从来没听到你们在联络。”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没联络!我爱他,他也爱我,但我们没在谈恋爱。”
于菁薇惊讶极了。“要放手让心爱的人离开,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像卫展翼这种会紧紧守护宝贝的男人。”
“是啊!”她最了解他的霸道,要他放手让她出国,想必他会很难受。
但他是真的爱她,才愿意让她乘着梦想的翅膀远去吧!
这份暖暖的感觉一直陪着她,度过在美国的第四年。当初一起公费留学的男女,有的早已决定留驻在美国,她却一天比一天心急,一天比一天用功,希望能早一点、更早一点拍着丰硕的羽翅,回到他身边。
喝着柳橙汁,看着返家的大皮箱,于菁薇问:
“如果卫展翼到机场来接机,妳有什么感想?”
她弯起浅浅的笑。“没有感想。”
“妳还爱着他吗?”
“要等到我见到他,我才能肯定。”思念这种东西,在她忙碌的生活中只曾在梦里徘徊过,她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他,要说爱不爱,她现在没把握。
但,这段期间中,并没有任何男人闯入她心中。她会忍不住把身旁示好的男人,拿来跟卫展翼做比较,一比之下,任何男人都溃不成军。
“唉,像我当初约好,一天一封E-mail,还要用MSN联络,一个星期打一次国际电话,搞得日夜颠倒,结果却败给你们毫无联络的默契。”
晴艳觉得她还是好梦幻。“别把我跟他想得太美妙。也许等我见到他,他已经开始秃头,有啤酒肚,正妻一名,小老婆八个,女圭女圭兵一列了。”
于菁薇哈哈笑。“妳别忘了台湾有八卦杂志。放心!卫展翼安分得很,他是Gay的传闻已经甚嚣尘上,还有人说,他因为年少时受刺激过深,兄弟又相互扶持,所以跟卫征海发展出不伦兄弟恋呢!”
“搞不好哦!”她也笑笑。
明天,明天她就要启程,回到可爱的家了。
她一直忙到上周,才开始打包行李,采买送给家人的礼物,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直到今晚,她才有空闲,细细去想卫展翼的模样。
亲爱的他,还像从前一样……欠扁吗?
她看着窗外好风光,忍不住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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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风宴在家里举办,热热闹闹吃完一摊之后,丁老爹冲上楼去,捻香告诉亲爱的老婆,他们钟爱的小女儿终于学成归国了。
一干男人们在楼下,喝茶闲嗑牙。
晴艳四年没回来,家里已经多了好几号人物,霓华生了对龙凤胎,最内向的二姊云柔,也已经有了对象。
“叫小阿姨。”丁霓华拉着宝宝的手,朝她挥舞着。
“小阿姨。”宝宝的声音软软女敕女敕。
“天哪!”晴艳像是受到惊吓似的,伸出食指,轻触宝宝们的脸颊。“我真不敢相信,外表叱咤风云、实际上有感情障碍的大姊,现在居然有小孩了。”
“妳讨打啊?”霓华凶巴巴地说道。“妳亲姊姊在产台上痛得死去活来,妳还在美国念大头书,一点没想到要奔回来,为我分忧解劳。”
“我又不是始作俑者,应该不用到产台边,接受热切的招待吧?”
云柔泡了壶樱桃果酱茶,为姊妹们一一斟上。“在美国一切好吗?”
“一言难尽。”事过境迁,她已经云淡风轻。“刚开始,我以为我会因为水土不服、忧郁症强烈发作而死掉。”
“妳?”两个姊姊都不信任地看着她,一脸怀疑。
晴艳可是丁家最剽悍的人呢!想当初她要出国,她们还曾为美国人感到忧心,就怕那些不长脑袋的美国男人以为东方俏妞好欺负,反被教训得唉唉叫。
“没错,一个人在异地生存,油腻腻的炸鸡吃不惯,也不会自己煮东西,每天就念书念书,想念到忘记肚子饿,还因为手头拮据,必须抽出时间去打工……”
霓华又气又心疼。“为什么不说呢?我可以汇款去给妳用。”
“晚餐吃得还满意吗?要不要我再去给妳下碗炸酱面?”云柔也同样不舍。
“我就是去学吃苦的啊!”晴艳拍拍手,表示大功告成。“总之我都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