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现在是没空,若是有空的话,他就会去花街柳巷了?”
“没有没有!”她急得连忙摆手,都怪自己这张笨嘴!本想安慰她,反倒弄巧成拙!“我不过是听外面的人叽叽喳喳地聊着什么花魁,随便说说的。咱们姑爷哪能呢?”
“看他平时的正经样,我料他也不会!咱们以后呢,钱也不用乱花了,直接从张忠那把钱要过来,自己留着,或许以后还能用得着呢。”既然他并不在意钱,那么自己又何必跟钱过意不去呢?
于是,在之后的几天里,雨晴和寒峻两人又恢复到了新婚时的情景,白天甚少见面,都各忙个的,只有晚上才能真正的独处,只是那种时刻却是非常地短暂!
至少他知道晚上要回来。比起那些连自已丈夫在何处过夜都不知道的深闺怨妇来说,自己早该庆幸万分了,不是吗?看着丈夫的睡颜,她无数次安慰自己。可是为什么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无奈地离自己而去,而惊醒时那围绕着自己的有力臂膀却并不能让她感到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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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从米店出来的寒峻立刻被人群挤到了一边。人群浩浩荡荡地向前面移动着,看来今天的行程不会很顺利--另外几条街的店老板还在等着他呢!他连忙又退回了米店,问着掌柜的:“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多人都是要往哪去?”
“爷,今天是钱塘涨潮的日子。大伙都是赶往那观潮的。每年的这个日子,整个杭州城的人都会去观潮,坝上桥上挤满了人,若是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被挤到江里去--涨潮之时,谁敢去救?落江之人大都成了溺死鬼。可说也奇怪,明知危险,可观潮之人还是人山人海--爷!您这是干什么去?那不是去客栈的方向!”掌柜望着一向冷静的老板居然心急如焚地往人山人海中挤,拦都来不及。
他们三人今天一早就山去了,碰上这种奇观必定会前往观看。人群如此拥挤,张忠一定顾不过来!上次晴儿落水的情景犹在眼前!也怪自己太过放心,忘了询问今日的情况。若早知如此,还不如硬把她锁在家里,闷上她一天,也好过让她遭遇一次危险!
“晴儿!晴儿!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了!只要你没事,我什么都答应你!”寒峻吶喊着,承诺着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的誓言。他排开人群努力往前冲,也顾不了踩了人或是被人踩,只想着要如何找到她,防止危险再次发生……
“小姐!小姐!你在哪?”巧儿惊慌地哭喊着,寻找着被人群挤散的主子,“张忠,你这个笨蛋!都是你!”
“好了!要不是为了找你,我们会被挤散吗?”张忠盯着麻烦不断的丫头,愤愤地说,“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丫头,老给主子找麻烦!”
“张忠!巧儿!”雨晴的喉咙早已经嘶哑,才出口的声音又被喧闹的人群淹没了。此时背对着江的她并未察觉自己早已经到了江边,危在旦夕!
一抹熟悉的人影正焦急而艰难地向自己移来!“是他!寒峻,寒峻……”她快乐地念叨着,却已经没了声音。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却清楚地知道他一定在说:“等我!晴儿,等我!”--那是他散播的最强烈的信息,而且越来越强!
一股推力向她袭来,令她失控地倒向浩瀚的江水,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那不敢置信,沉痛不已,也悔恨不已的复杂表情,她感到自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那种早藏在心中的,从小就开始在准备的笑容--那是以自己作为赌注所换来的报复,原来报复的快感还是如此美好,她幸福地想着,安详地闭上眼睛,等待老天向她索取代价。
可是--急剧下降的身子突然被控制住了下落的速度,随着手的拉力,她被迅速地送到了岸上。在这短短的瞬间,快得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没沾到半点水滴。她的脚刚刚落定,便被熟悉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在怀里,那如鼓的心跳声,一遍遍地敲打着她的心。久久,她才听到耳边渐渐平稳的声音:“多谢大侠救了内人。”
她挣月兑他的臂膀,回头想要看清救命恩人。寒峻放开怀抱,却仍然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似乎深怕一松手,她又会在眼前消失。对于这位大侠,他心里百味杂陈,一方面感谢他的义举,另一方面又恨他抢在自己之前救了她--她该是他的责任。在再一次面临天人永隔的那一刻,他清楚地知道,他对她已经不仅仅是同情和怜惜,不仅仅是赞赏,更不是不赞同,而是某种不敢说出口的感情。
“举手之劳。”大侠淡淡地回答,没有分毫邀功的意思。
“是你!那个人……侠。”“树”字差点便月兑口而出,还好硬是被挤成了“侠”字。”你们认以?”寒峻奇怪地问。
“不认识。””认识。”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默契得让人眼红。
“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在集市上抢着跟我买香炉的人。你该不会是跟老板串通好诈人钱财的吧!”想起他当时的奇怪行径,她总觉得事有蹊跷,却又理不出任何头绪。
“晴儿,不得无理。”寒峻把她拉在身后,作揖道,“内人一向心直口快,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侠海涵。在下姓张,名寒峻。不知大侠高姓大名?”
“沈惊鸿!”短而有力的三个字一下子震惊了其余两人。
丙然人如其名,惊鸿一瞥,不正是刚刚救晴儿时的情景?
这三个字怎么会如此熟悉?仿佛在哪听过?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第一次听到。
瞟了眼依然亲密相偎的两人,沈惊鸿心中暗自不解,如此刁蛮任性的女子竟然会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那温柔贤淑之人会如何呢?
“不知沈大侠落脚何处?若暂无住处何不到舍下小住?”寒峻诚意邀请。
“这……”他低头犹豫。
“夫君--他,他可靠吗?”雨晴拉住他压低声音问。
他轻拍她的双手,用眼神安慰她,没事。
“好!不过,无功不受禄,若是公子真要留我,不如让我在府上当个差,也好让我住得心安理得。”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最终点了头。
寒峻却犹豫了,让恩人做事,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夫君,您每天都事务繁忙,不如就让张忠帮你好了。沈大侠武功了得,不如就让他代替张忠的位置。这样,你也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安心做你的事了。”说不上什么原因,雨晴总觉得这个沈惊鸿似乎在刻意接近自己。一个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怎会愿意屈居人下,其目的必定不简单。与其让他居于暗处,不如将之摆在明处,说不定还会大有收获。
显然,寒峻也明白此理,“那就委屈沈大侠保护内人的安全了。”
“好说。”
张忠、巧儿找过来,接着五人观完潮,便一同回了张府别院。这一路上,寒峻雨晴二人的感情又进一层,但那层隔阂却依旧存在。偏偏一个不愿解释,不愿表露自己的感情,而另一个仅仅只看到表面,又只相信自己所见,而老在原地徘徊,犹豫。
第七章
有了前车之鉴,寒峻再不让雨晴随意乱走,每次出门总要带着她,说是让她随伺身旁,实际上是不敢再信任别人。尽避公事缠身,他还是尽量抽出时间陪她去游湖,逛街,以补偿她无聊地跟着他去办事。他始终清楚地记得她被挤下坝的那一瞬间的微笑。那抹笑时时刻刻地印在心里,提醒他:当她受到伤害时,她会如何义无反顾地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报复别人。不!他不允许!他不允许她潜意识里的自残,不允许她内心绝望的呈现!是的,他承认--那是他无法承受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