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菁雯脸绿了,想到那一大面一望无际的蓝、深蓝、黑蓝牛仔裤货墙,再难掩晕眩。她怎就忘了这男人报复心特别强烈?
想着想着,她便深深埋怨起来,要杀要剐一句话,这样硬生生地把人吊着一口气,算什么英雄好汉?
“徐澐开,你这么处处找我麻烦,我会以为你根本就是……”
“嗯?”
徐澐开挑眉,那一副无动于衷地等她下文的戏谑表情,让曹菁雯牙一咬,把话说下去。“根本就是对我旧情难忘!”
只见徐澐开动作一顿,眼眸睁大。
曹菁雯同样意外,她不过是随口一说,该不会真戳中了他的痛点?
可下一秒徐澐开恢复沉稳,那漆黑如墨的眼里闪过一道深沉的光,瞅得她心悸,掌心发凉。还不及张嘴说些什么,徐澐开却唇瓣一扬,清冷的笑相比先前多了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让曹菁雯面红耳热。
见状,他更是不客气地直接笑出声。“旧情?你倒说说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旧情。你也不必担多余的心,我有女朋友了,交往很多年,性格极好,长相嘛,也不用说。人傻过一次就不会再傻第二次,何况除了年少轻狂,我还真想不出当年为你犯傻的理由何在,所以就不要再瞎想了,也别试图用这种方式打击我,知道吗?”
说罢,他眸光凌厉一扫,转身开门离去。
曹菁雯如遭雷击,彻底软倒在座位里。
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人能把这种毒辣的话讲得如此光明坦荡,这徐澐开真的不一样了,她几乎要怀疑那些过往全是错觉,他们现今段数落差太大,完蛋了,死定了,她该怎么办?!
曹菁雯家庭环境小康,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老师,从小衣食无虞。
她是曹家唯一的女儿,被捧在手掌心里呵护长大,要咸的绝对不会有人给她拿甜的。
加上她天资月兑颖,长相又分外讨人喜欢,自然被周围的人倾慕疼爱,那股娇气便益加浑然天成,等到上高中的年纪,曹菁雯早就眼睛长头顶上,不知地板究竟长什么样子。
因为她从没跌过跤,即便偶尔摔着碰到,也会有人争着给她呼疼。曹菁雯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真,从不曾特别意识过别人的辛苦,所以对徐澐开,几乎是打从开学第一天,就看他很不顺眼。
信丰高中校史悠久,但作风开明,允许男女同班,曹菁雯读的理所当然是资优班。自小到大她从没拿过第二,并非她有多孜孜不倦、热爱读书,纯粹只是因应了电视剧里一句话:我不喜欢输的感觉。
开学第一次段考,大家都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下课钟一响,便立即围绕着班里公认最优秀的曹菁雯讨论考题。
这众星拱月的画面同学都早已习惯,曹菁雯自己也是经验丰富,她信誓旦旦,犹如在发表什么重大决策地道:“这一题答案是C。”
她这一“发布”,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抱头哀叫。“啊--我本来想选C的……”
选了C的人则是一脸好险,曹菁雯跟着一笑,那笑很自信,毫不怀疑自己会出错。这时,却有个人从他们背后走过,轻轻地说:“那题--是B才对喔。”
所有人愣住,像是第一次注意到班上还有这么一位同学存在。
他们不如所措地瞥瞥他,再看向曹菁雯,只见后者被当场拂了面子,秀丽的脸容满是不快。她漆黑圆润的眸染上怒意,睐着这型似卑微的少年,只想问他:“你以为你是谁?!”
但她连开口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不想,只冷冷撇开头去,装没听见。
旁人见状很快便把注意力绕回来,任徐澐开兀自尴尬。
同班两个月,他在班上的存在感始终很淡薄,穿着破旧,神态怯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穷酸气息。没人想与他有多余交流,即便遇上比较热情的,没讲两句便再无话题可接,只得讪讪地模模鼻子离去。
久而久之,徐澐开固定成了一个人,这次他会主动来搭话,出乎班上同学的预料,直到正确解答公布出来,真如他所言是B,曹菁雯登时差恼不已。“他根本只是想炫耀自己很厉害吧?”
但更令她气恨的,是段考成绩出来,向来不落人后的她居然屈居第二,而且,还是输给这个她最瞧不上眼的家伙!
镑种让她不愉快的事相加在一起,她和徐澐开的嫌隙就更深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注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并产生美好向往的感受,讨厌一个人的情况也是差不多的,只是不管对方做了什么,都觉刺眼难忍,恨不得他立即消失在自己眼前。
这男孩瘦瘦弱弱一只,随时随地弯着背,看起来就是很懦弱没担当。他便当里的菜色单薄至极,有次其他同学心血来潮问他要不要吃饼干?他居然整包吃完,曹菁雯好几次见他下午时分去找福利社阿姨讨过期不要的面包,有一回两人视线不经意对上,他苍白瘦削的脸浮现一层赧意。“请、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曹菁雯莫名其妙,心里嫌恶,哼一声。“我才不会说呢!”
这么无聊的事讲出去也没任何价值,只是她内心对徐澐开的不齿更多了一层。天下怎会有人贪小便宜成这个样子?
之后几天,看他午餐吃的全是福利社的面包,有些还发了霉,他不以为意地剔除,吃得很平静。
曹菁雯满月复恶心地看着,手里的饼干不小心落在地上。
第2章(2)
徐澐开看过来,那眼里竟有些……惋惜?又好似在嫌她不小心,糟蹋了食物。
她心头火起,大概是对这个人的厌恶及不耐烦,她将姨妈给她的,好像是从法国带来的叫什么马卡龙的玩意儿拾起,状似敷衍地拍了拍上头的灰。“还好,没沾到多少。”
说罢,她竟走至他面前,很故意地将手帕里五颜六色的点心递给他。“呐,你要吗?”
马卡龙色泽鲜艳,红黄橙绿,夺人眼目。徐澐开这辈子没瞧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只觉那一个个色彩亮丽气味甜蜜得像个宝石,这真能吃?
他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让曹菁雯对他鄙夷更深,很不耐烦。“不吃就算了!”
“没!我吃!我吃!”他急红了脸,瞅望她的黑眸里水光若闪,那里头好似荡漾着某种她不懂的情韵。她一颤,不觉热麻了指尖,手里的点心差点又要落到地上,徐澐开慌慌张张捧住她不稳的手。“小心!”
“呀!”她尖叫一声,连忙把手抽开,手里的饼干终是落了,碎在地上。
曹菁雯粉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气的,她手背上依稀还烙着他指月复触感,和她保养有加、从没被折腾过的柔滑全然不同,粗糙生硬,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她的皮磨破。
恶心死了!她一点都不想被他给碰到!
曹菁雯眸眶恼恨地溢出泪,也不顾东西落在地上,连忙冲到外头去洗手。廉价的香皂却洗不净那脸莫名的烫热,让她火气更甚。讨厌!讨厌!讨厌!
等曹菁雯终于觉得手洗干净了,一头秀发也已紊乱,满脸红通通的。
她平复心绪,走回教室,赫然惊见徐澐开竟将落在地上的马卡龙拾起,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
她噎住,背脊攀爬上一股恶寒,他那副卑微猥琐的姿态就是让她很不舒服,感觉刚被他碰触到的地方不论擦洗几次,都麻麻痒痒的,好似细菌感染。思及此,她忍不住吼:“你脏不脏啊?掉在地板上的东西也捡来吃,你是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