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柳吹雪楚楚可怜扑爬的狼狈状,李月媚只觉得心中的快感如万马奔腾直冲脑门,嘴边逸出咯咯的笑声,眼眸净是复仇之火,形貌像极了在黑夜乍现的厉鬼。
“瞧瞧你现在这什么德性!”李月媚倾身,狠狠地将柳吹雪推至湖边,强压下她的头,要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她粗暴的动作让柳吹雪硬生生地吃了好几口水,满头满面都湿透了,活像只落水狗。
李月媚嚣笑声震耳欲聋,柳吹雪只觉眼前忽暗忽明,心知自己苦撑不了多时,只得靠意志力支撑,遂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尝到血味她才确定自己还清醒着。
水珠巨大滑落,颗颗颜色鲜红欲滴,她自知自己的性命或许将燃烧至此,心中一片了然——
“二娘,你好卑鄙!”柳吹雪全身气力尽失,形容枯槁,双肩绝望地下垂,仅剩一身傲肩支撑。她双目清澈圣洁,浑身自有一派不可侵犯的威严。
唾手可得的胜利快感瞬间烟消云散,只因柳吹雪一身浩然傲气像极了柳逸安!原来她根本就伤害不到柳家人内心一丝一毫。
十年来压抑在心头的恨一股脑地炸了开来,李月媚发狂地扑上前,左右开弓地甩了她几巴掌。
这几巴掌甩得她眼冒金星,咬牙承受的结果换来满嘴的血腥味,她差点又晕厥了。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定定地看着李月媚,嘴边渗出血水仍口齿清新。
李月媚狂笑出声,眼里布满血丝!她要柳吹雪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来弥补她十年来在柳家的岁月。
“贱丫头!版诉你也无妨。”李月媚如鬼魅般逼近她的脸庞,语气甚是轻柔:
“想知道你爹柳逸安是怎么死的吗?”
柳吹雪全身如紧绷的琴弦,只消一碰就会如风筝断线,但她仍瞪大眼听着,李月媚带着狠毒的脸不断在她眼前扩大……扩大……
“是被我毒死的!每早一壶碧螺春,十年来从不间断。”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利刃刺进柳吹雪的心坎。
柳吹雪一呆……
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李月媚的心里只有得意,现下的她惟有伤害柳吹雪才得以平复心中的怨恨,她要她心痛至死!
有如青天霹雳痛击她身,柳吹雪几乎无法思考。
爹……竟是让他的枕边人害死的?而那个人还自称她是她世上惟一的亲人!这是何等讽刺!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怎么做得出来,”柳吹雪嘶吼,扑上前槌打李月媚,但她软绵绵的拳头不仅伤害不到她,还惹了她满肚子怒火。
李月媚忿忿地回以她拳打腿踢,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痛得在地上蜷曲成一团,此时她才感觉自己后脑撞了一个大洞,肩上的刀伤又经她这么一踢,鲜血直冒,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痛楚就快要夺去她的意识与呼吸了……
“就让你和玉骄龙到九泉相会吧!般不好他已经比你早一步先去报到了呢。”李月媚将她残破的身躯推到西厢的湖边,嘴里仍咯咯地笑着。
几乎陷入昏迷的柳吹雪听到熟悉的名字略略翻了下眼皮,记忆在她脑里翻飞,她想起那壶药草,睁开了眼,气若游丝:“难道……是我害死骄龙吗?”
李月媚邪邪一笑:“没错,我是利用了你,你做鬼可别来找我啊!”
语毕,双手一推,柳吹雪连挣扎也没,湖水缓缓将她吞没,最后只剩湖面几许泡沫……
第九章
春梅端着一盆水,神情十分愉悦,嘴里不停哼着小调。
一路上哼哼唱唱,转了个弯后,一个没注意便顺势地撞上来人,水溅了她一身湿。她恼地抬眼,才想开口骂人,不想却对上一双带笑勾人的桃花眼,蓦地绯红了脸。
“吹雪醒了吗?”他体贴地扶起春梅,声音温柔好听。对女性他一向细心。
“还没……不过大夫说她差不多快醒了……”春梅紧张到有点大舌头,双目低垂着,深怕自己会被魏昊天迷人的俊眸给电死。
“那等她醒来,我再探望也不迟。”说完还对春梅挑眉浅笑,差点教她魂不守舍,不知今夕是何夕。
等到春梅回过神来,魏昊天人已不见踪迹,她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如梦初醒。
踩着如走在云端上轻飘飘的脚步,春梅春心荡漾,毫无知觉自己浑身湿透,只记得自己是给小姐打洗脸水来的。
床上的人儿肤白胜雪,却少了一般人应有的血色;浓密的睫毛如扇子般盖在她的俏脸上,只见身上大部分的地方都被包扎起来,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会误解她全身被火灼伤呢!
虽然照顾昏迷不醒的小姐已经整整半个月了,但是每见到她躺在床上的模样,总会教春梅心疼好一阵子。她仍然动作轻柔地帮小姐擦拭身子,也小心地不去触碰到她身上刚结痂的伤口。
春梅专注的同时也不忘注意柳吹雪是否清醒。她想起大夫曾说小姐若是后脑撞击过于猛烈,很可能就会从此长睡不醒、香消玉殒了,吓得她和何嬷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幸好大夫后来诊视了小姐的脉搏说是已无大碍,不然她还真有想过随小姐一同去了算。
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小姐没事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她竟然还在这胡思乱想的,真是罪过、罪过呀!恍惚中看见小姐的睫毛颤动了下,春梅大喜,以为自己看错不敢确信,直到长长的睫毛又煽动了几下,她才双目大睁——
“碰”地一声,春梅控制不住推门而出,扯开嗓门开心地大喊:
“小姐醒过来了!小姐醒过来了!”
***www.转载制作***请支持***
她又梦见她爹娘了。
仍然是一片广阔的绿草白花,她与父亲胶着在一盘棋上。
秀眉拧了起,柳吹雪发现自己早跌进她爹设的陷阱里,败得莫名其妙的,气恼地娇斥了声,埋怨她爹的老奸巨猾。
臂棋不语真君子,一旁的楚萱萱见女儿恼怒却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娘,你看啦!”柳吹雪小女儿般撒娇地依向她娘。“爹他使诈啦!”
“何诈之有?我安安分分地下棋,又哪里碍着你啦?”柳逸安呵呵直笑。
“我不管,再下一盘。”她执拗道。
柳逸安轻轻地制止她重排棋子的动作,仍然笑意满盈:“不用再比啦,这盘是你赢了。”
啊?她赢了?她明明输得一败涂地呀!她不解地抬头,对上父亲神秘兮兮的笑脸。
楚萱萱慈爱地模模她的小头颅,眼眸明显的不舍之情让柳吹雪没由来地有点伤心。伤心?为何会有一股难掩的忧伤由心头窜起?她不是跟爹娘好好地在一起吗?
“是时候了,雪儿,你该走了。”柳逸安将她轻轻一推。
柳吹雪立刻有如身陷五里雾当中,完全看不见爹娘的身影,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离开啊!
疼痛阵阵袭来,一股莫名的力量硬把她推走,她只觉得周遭一片黑压压的,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蓦地,头疼得快裂了开似的,回忆瞬间在她脑里翻腾了一遍,只记得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她救不了他……
对!她得快找人救他……
“骄龙!”她骤然睁开双眼,只觉满室光亮刺眼,耳边人声叨絮不断。
春梅急奔至小姐榻下,哭声未歇,被何嬷一把拉了回来。
“小姐伤还没好,你别这么莽莽撞撞的!”一眼瞪得春梅不敢再进一步,只见说完也老泪纵横地扑了上去。
柳吹雪一看是何嬷和春梅,满月复的心酸涌上心头,“哇”地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