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禁不起撩拨了,就这样吧。
反倒是霍于飞接不下去,讪讪地模了模鼻子,三更半夜被她所踹的地方似乎开始隐隐痛了起来。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始终矛盾,开始很强硬,过分倔强的地方真的是教人牙痒,但相处久了,便发现她其实也有许多柔软可爱的地方,就连她常穿的那只崔弟,看久了也不是那么欠揍。
不可否认,她是个好女人。
唐湘茉习惯吃早餐的时候听取一些新闻,今天也不例外。一早通常没什么大事发生,只好拿前一天的事来重述。“昨天中午台北市街头惊传一起枪击案件,被袭击的人士为年底即将开幕的棠人百货总经理,目前警方已初步锁定应该是由黑道份子所为……”
随即一转,画面似乎是拉到了昨天的警局门口,有记者的声音传出。“是不是你爸要杀你?”
唐湘茉一顿,咖啡泼到手指,忽见眼前男人倏地站起,走往客厅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他大皱其眉。“坦白说我忍耐两个月了,一早看这种东西对消化跟心情都很不好,你不认为吗?”
唐湘茉回神,随即哭笑不得。“那难为你忍了足足两个月才讲。”
“唉,顾客至上嘛!”
那现在怎么不“女王至上”了?她笑容不觉扩大,开口想问,但还是决定算了。
她跟这个男人之间的心思不再单纯,她不打算任其混乱下去。他今早选择让两人恢复正常,已是最好的做法。即便她真对他动心又怎样?他们不适合,彼此世界差异太大,他的性格又过于不定,不是那个可以和她携手走下去的对象。
她早就过了那种想爱就爱的年纪。唐湘茉眼神微黯,隠隠叹息,在这一点上她其实有点羡慕唐左琳,可以那样义无反顾为了爱人倾尽所有,所以那时候,她才会想帮她……
不知道他们夫妻俩最近过得如何,这两个月太忙碌,在回迈阿密前,她该再去看看他们,也许吃个饭,顺便……也当作是她跟霍于飞的饯别宴吧。
唐湘茉沉默着,细致的脸庞隠约显露出淡淡的落寞。
霍于飞看着,心里头泛起一股酸疼,复杂得无法用言语描述。
也许他不该太早为两人的关系下定论。她是特别的。至少,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决定,如今竟为了她产生动摇,他却不认为有什么不对……
他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只是两人都未曾料到,所谓的离别,竟会来得这般迅速且突然。
“迈阿密的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枪击案发生不到一周,她接到迈阿密的唐亚百货遭不明人士纵火袭击的消息,尽避没造成太大损失,她身为负责人还是得回去一趟,实际确认情况。
“什么时候?机票订好了吗?”他跟唐湘茉都有美国公民身分,无须等待签证核发。“你是请秘书处理?我再把我的护照资料交给她……”
唐湘茉沉吟一会儿,忽然说:“事实上,我打算一个人去。”
霍于飞一愣,眼眸在一阵诧异之后不地眯起。“别开玩笑。”
这是她近三个月来,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如此明显的不快。她有些不解。“这好笑吗?我是讲真的。”
霍于飞眸色更沉了,好像完全不能接受。
他看她的方式透着深沉,心绪复杂,她心悸,但依然坚持立场。“基本上,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全世界我只有在台湾不安全。我在迈阿密十五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台湾的黑道还没这么国际化,而且趁着这次的机会……”她顿了顿,语调认真。“我想跟着你解约。”
“……什么?!”
霍于飞俊眼瞪大,唐湘茉下意识咽咽口水,逼自己继续解释。“台湾已经没什么需要我亲自注意的事项,我回来后就会把剩下的交接干净,大概花不了半个月,之后只会偶你过来看一看,在这种情况下我没必要长期聘用你,这对你也很不利,不过你不用担心失业,我一些企业界的朋友最近需要聘请私人随扈,相信他们每一个都很乐意雇用你——”
“唐湘茉。”
这是霍于飞首度连名带姓地唤她,用如此深邃又显示着强烈愤怒的眼神,她甚至不需要感应能力便读懂他此刻的情绪,不悦如排山倒海,压迫着她胸腔,使她一时难以呼吸。
为什么?她迷惑。“你生什么气?”
霍于飞一顿,听见她问:“我有哪里讲不对的吗?”
“你……”霍于飞这一辈子从没这么想掐死一个人!可他明白自己的冲动来得毫无缘由。她说错了吗?没有,正因为找不出任何足以反驳的错处,他才会更加郁闷,因为她用的完全是公事公办、不带丝毫情感成分的口气。“我是你的保镖,应该跟着你去。”
她苦笑。“所以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解约,解了约,你就不是我的保镖了。”
霍于飞就是这一点不满。“你明明有危险,不应该解约。”
“我现在肯定你的耳朵是装饰用的。我说了我要回迈阿密,你这次跟我去,往后呢?你打算一辈子都跟我在那儿?当我终生的保镖?”
“终生”这两字陡然震住了他,他一时无话。事实上,他退伍之后做这一行也不过短短四、五年,已觉得腻,甚至在遇到唐湘茉之前是打算撒手不干了。
他熟悉自己的性格,根本就无法在一件事上专注太久,遑论做一个人一生的守护者,未免负担太大。
所以他应该顺着唐湘茉的台阶下来,说她讲对了,两个人好聚好散,可他胸腔一阵猛烈鼓躁,手握紧成拳,就是不想这么讲。
于是,再开口,他听见自己说:“好。”
“什么?”
“我当你终生的保镖。”如果有人把这句话录下来,放给他听,说是他自己讲的,霍于飞绝对不信,肯定怀疑自己被催眠。可现在,毫无任何外力强迫的情况下,他竟这么说了。
简直是鬼迷心窍。
唐湘茉显然也被吓到,她舌头打结,心思迷乱,怀疑自己听错,问题是这男人散发出的气息告诉她这并非是玩笑,就算是,她也笑不出来。
他很轻易就动摇了她,在他还没有百分之百确定的情况下,这令她生出焦躁,竟难得地动气。“我想,你不只耳朵是装饰品,就连脑袋也是。”
扔完这句话,她闪身回房,拒绝再跟他有多余交流。
她关上房门,不禁叹息,怎会沾上这么一个不好搞的男人?真是上辈子造孽。她怕了,自认惹不起,她想逃,逃得远远的,这还不行吗?拜托,放过她吧,她真的禁受不起……
因为她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跟他一样糊了脑地说:“好。”
让他当她终生的保镖,这一辈子,都在自己身边……
霍于飞几乎要怀疑自己疯了。
“我居然说好?!”而且还是在唐湘茉甩门的声音响起之后,他才赫然意识到自己讲了什么。从没有谁成功将他留住饼,就像当年决定从军或是退役,母亲留他一起住在西雅图,他的答案都是不,何况是雇主!
但唐湘茉就是有这个本事……他理智上想与她保持距离,却在听她说要一个人回迈阿密,甚至开口解约以后全部消失,他气她始终冷静,还说要替他找个好人家,她当他是什么?古代的侍女吗?呃,好吧,确实好像……差不多……
那他到底是在不爽什么?因为她罔顾自身安危,企图把他扔到一边?没差吧?她又不是他什么人,可恶,为什么只是这么想他就觉得浑身不痛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