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叫我大小姐!”唐左琳抗议,只见他又恢复过往的面无表情,下一秒却横过身替她系好安全带,然后在她不及反应前,如棉絮般轻柔地吻过了她的发顶。
“走吧。”他说,没问她目的地。
这路程……霍克勤确实是前往”唐朝”总公司。她一脸意外。“你知道……我……”
“大概猜得到。”前方红灯,霍克勤将车停下,忽然说:“如果我现在把车掉头,带你回山上那间别墅,你怎么办?”
“呃?”唐左琳瞅望他俊凛的侧脸,午后的日光强烈,映亮了他的眸,看起来并非只是个玩笑。她动了动唇,“那就没办法啦,坦白讲唐家没了我又不会死,但有人嘛……哼哼。”
霍克勤瞥了她一眼,没否认那个“有人”就是他,红灯转绿,他再度驶动车子,这才问:“唐沅庆怎么说?”
唐左琳脸上笑容益发灿烂。怎么办?她觉得这个男人好可爱喔,其实打她一上车他就该问,却硬是按捺着绕了个圈,确定她愿意跟着他的心思后才问出口。她既心怜又心疼,因为她知晓不论自己做了什么决定,这个男人都不会有异议。
人生得爱如此,又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她把自己和唐沅庆在病房里的对话说了,对于这预料外的好结果,霍克勤比她还欣慰。他不在乎逃亡,但若可以,当然是不想让她过着颠沛的日子。
日头逼人,他看着前方,久久没回话,她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事。”他勾了勾唇,把思绪吐出。”我只是想……该找个时间,安排一下我们的‘家’了。”
这个看似简单却又包含着许多意义的字,在这一刻打入了唐左琳心底,令她一阵怦然。是啊,家,只属于他们俩的地方,先前不敢想,现在他们有那个权力了,确实是应该要好好规划一番……
想着,唐左琳不自禁潮润了眼。她真的……拥有了。
拥有了家人,拥有了羁绊,有了那用尽一切呼唤她、需要她的人。再不缺了。
“怎么哭了?”他问着,手指心疼地抚上她的眼角。
唐左琳抬起脸,一笑。“因为……太高兴了。”
原来,当一个人太喜悦的时候也是会哭的。这个男人给了她太多不同以往的感受,他右手轻轻触碰着她的脸,几乎没有力道,温柔得使人心醉。唐左琳伸手包覆住他的手背,任他的掌纹烙印着她的脸肤,她的泪水沾濡在他指缝间,然后,霍克勤看见她笑了。
于是,他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两人的笑在这一刻融合在一起,好甜好蜜,他们没有负担了,再也不需要逃了,窗外的光照亮了这一切,仿佛在昭告黑暗已经过去了,剩下的,只有光明。
“唐朝集团”运行多年,不可能少了个唐沅庆就撑不下去,在确实属意唐左琳继承之前,“唐朝”高层本身应有一个决策小组,由唐沅庆的弟弟唐沅晟──目前的集团副总裁,以及唐朝亚太区总经理和另外三个专业经理人组成。
唐左琳才二十四岁,历练不够,却被安排进决策小组,外界将此一举动看做是她确定接班的最佳证明,实际上她主要是负责沟通一职。唐沅庆休养期间任性地拒见公司任何人,对于某些事项也只肯听她的意见,她不得不当起这个中间人。
唉,人家讲老顽童,果真是越老越童,只是这种”真相”,唯独内部少数几人才知晓。
于是随着那些媒体将她未来继承的事写得有声有色,公司内对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微妙,尤其是她的堂舅唐济光,倘若他的眼神能够变成凶器,她现在肯定早就千疮百孔,喷血不止了。
事发的那一天,天气很好。
这段时间,唐左琳时常往返于医院和公司之间,霍克勤依然担任她的随扈,唐沅庆的身体状况渐有起色,再回去掌舵是有点太累,但退休事宜毕竟还得从长计议,无法说撤就撤。
她推着轮椅带着唐沅庆到医院的私人花园晒太阳,听着老人家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交棒计划,昏昏欲睡,还好霍克勤眼明手快扶住她。
她略略抬眼,正要附和一下老人家,却在这时注意到远方有一抹奇异的闪光。从小活在危机之中,唐左琳立刻感觉一阵头皮发麻,很快地想到那是什么──
“趴下!”有人反应比她更快,一下子将她给按倒在地,咻咻咻──子弹飞掠而过的声音犹在耳边,唐左琳一阵晕蒙,用力护着怀中的老人,根本来不及意识到随后发生的事,就连周围的一切听起来都是模糊的。
她惊魂未定,浑身被撞得发疼,隐约记得霍克勤以他全身的力量护住她,就像那一次飞车意外……
“你……没事吧?”霍克勤脸色苍白,歪乱的发丝垂落在额际,唐左琳机械性地点了点头,一脸呆滞,他见状勾唇,略微发颤的指抚上她脸畔。“太好了……”
“克勤?”她睁大眼,随即尖叫,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发出这么凄厉的声音,这是仅剩的本能反应。他紧抱着她的身躯依旧温热,可她探手却触及一片腥红,唐左琳怔怔望住自己的手心,不敢置信……
他再度从死神的手里拉回她。
“医生……我去叫医生!”一旁听闻声响赶来的医护人员看见这一幕,立即做出反应,他们躲在桌子底下,瞄准不易,子弹没再射来。
唐沅庆被刚才的冲击弄得昏了过去,唐左琳苍白着脸,扯开霍克勤黑色的西装外套。他肩膀受伤,白色的衬衫上有一个血红的洞窟,正汩汩冒出血。她哭了,怎么可以这样?“你撑着,医生就快来了……”
“我……咳!我没事……”子弹一颗穿透他的肩膀,一颗探过他的右腿,他熟知这不是什么致命伤。“把、把于飞叫来,你现在……很危险……”
“现在危险的是你!”她大叫,把他想坐起来的身躯按住。见他到了这种时候挂心的都是她的情况,唐左琳快疯了。”把你脑子里有关我的事统统赶出去!”
“这……有点困难。”霍克勤苦笑,无力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已经被改造了,里头全部都是你。”
唐左琳落泪,红了耳根,哪知道他在这时候还说得出情话?“平常好端端的都不讲……”
医生匆忙赶来,他们先把昏迷的唐沅庆送上担架,再带霍克勤至急诊室急救止血。子弹穿过他右肩,没留在身体里面,小腿擦伤的地方则因枪弹的威力及热度烫伤,较为骇人,所幸除了失血之外两处都不致命。
医院是唐家私人产业,在获得唐左琳同意后才报警。子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有人要取她的──或者是唐沅庆的命,她安逸太久,倒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得解决。
她抹了抹泪,把德叔跟霍于飞都叫来,请他们动用所有管道彻底调查。
“不管他是谁,我要让他一辈子都不敢再动我们唐家的人。”就算……那个人也姓唐。
警方动作很快,持枪射杀的人在一里外就被逮捕。对方显然是黑道人士,手上火力惊人,摆有一把芬兰之星狙击枪,里面装了满袋子的子弹。
他不承认自己受人指使,数天过去,案情陷入胶着,霍克勤醒来知晓这事,向霍于飞交代。“他在哪个分局?喔,我记得那里不是有几个熟人?叫他们给他一些狠的,除非他受过训练,否则我不信他的嘴能有这么硬。”
霍于飞白他一眼,他嘴角跟伤处皆因他这句话而抽搐。“我不想让她一辈子都活在被人追杀的恐惧里。”